第0170章(2 / 2)

商黎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深深的喘了口氣,手指慢慢貼上他的臉頰,低聲問道:“很痛吧。”

“不痛。”戰麟搖搖頭,笑著說道:“你一個女人,能有多大的力氣,不過是蚊子咬的一樣。陸夏己經給我數過藥了,不過是看著嚇人罷了。”

撒謊,這男人又在騙她。商黎輕撫著他的臉頰,掌下微微的紅腫再加上幾絲尖利指甲刮過的痕跡,讓她知道自己當時的力道必是用了十成十。

“對……”商黎張口,想要說出那個在她心間轉了個個兒的詞。

“不,別說。”戰麟沒等商黎說出來,便手掌一伸,輕輕的捂了她的嘴,說道:“不要說,該說的人是我。對不起,黎兒,對不起……”自己當初隻想著,如若不讓她知道,她便不會傷心,可是他終究還是忘了,那畢竟是她的父母。

許是他生在王宮,親情疏離,母後離世後,他唯有與戰曜親近些。冷漠浸染的時間太過長久,唯有權利與王位還可以喚醒他心裏的悸動。可是,黎兒的出現打破了整個局麵,他不再是那個冷情冷性的三殿下,漸漸變得有血有肉起來,就連戰曜都說,他開始變得有人氣兒了。

可是,曾經的經曆讓他忽略了一個人在麵對親人離世時,會悲傷、會痛苦。

還記得那日,天色昏暗,雲朵離得很近,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父王派人傳信,說是進宮一趟,他還當像往日一般,隻是陪著父王下棋而已。哪知,剛走到震良宮,就見薑問海被內侍拖著進了去。

當時,薑問海匆匆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到現在他還記得,晦暗艱澀,有些難懂。

隻許久功夫,震良宮中便哭聲一片,而後鍾聲響起,他知道:母後薨逝了。鍾聲響起,他渾身冰涼,手腳仿佛都己經被人截去,毫無感覺。

他唯一記得,母後獨自躺在床榻上,身上穿著那件她最鍾愛的流彩暗花雲錦宮裝,唇角含笑,仿佛隻是睡著了一般,靜靜地、靜靜地躺在那兒。

而後,父土慢慢走了進來,他隻是站在床前,許久之後才又緩緩走了出去。腳步之間,有些踉蹌,看在戰麟的眼中,倒是有些欣慰,至少母後的離開讓這個男人傷心了。

可是,母後離世沒有多久,後宮中便有了新的女主人,這讓戰麟對自己當時的欣慰感到可笑,他甚至覺得奇王當時的哀痛不過是他的幻覺而已。

至此,戰麟的心中便開始覺得,無論何人離開,悲傷、難過不過是那一瞬間的情感,稍縱即逝。最終,都會因為時間而漸漸被抹平。

“對不起。”

商黎搖搖頭,嘴唇在劇烈顫抖,喉嚨窒住,久久都無法言語。許久,她才捂住自己的臉,嗚咽道:“我沒有親人了,再沒有了,世間裏再沒有我的家了。”她聲音艱澀,在這樣的黑夜裏聽來更加的淒涼。也許,這才是讓她憤怒的真正原因。

戰麟見此情景,鼻間有些發酸,商黎的每一個字都重重的落在他的心上,畫起了一道道波紋。原來,他從沒有給她家的感覺,甚至沒有把他當做親人。

他伸出雙手,輕輕的將哭泣的人兒拉進自己的懷裏,一手輕撫著她的頭發,小聲的在她耳邊說道:“哭吧,哭吧,哭出來,心裏便痛快了。”與此同時,他也在心中暗暗發誓,總有一天,他要讓黎兒將這裏當成她唯一的家。而他,才是她在這個世間裏唯一的親人。

哎,終於和好了。

蹲在角落裏的紅袖,揉揉發麻的雙腿,慢慢縮回偷看的身子,然後輕手輕腳的撿起地上的托盤,順著寢居前的台階,輕輕的走了出去。

看著自己手中的托盤,紅袖忍不住得意一笑,幸虧她聰明伶俐,懂得在殿下來之前將夫人的飯菜都換成冷飯冷菜,讓殿下一看便心疼夫人,不然就憑夫人那不肯先低頭的執拗性子,想要與殿下和好,怕是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呢。

一說起商黎的性子,紅袖就忍不住歎息。夫人這個人好是很好,就是有時候性子來了,誰的話都不肯聽,隻一個人鑽牛角尖,讓人既生氣又心疼。

不過,幸虧夫人還有她這個“貼身侍女”在,否則今日又不知是什麼局麵呢。想到這,紅袖再一次為自己的‘英明’而暗暗鼓掌,小臉通紅,興奮的就連腳下的步伐都快了許多,她哼著小曲,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