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曆年二日八,霧。
走過一段隱於山林內的小路後,從末路口放眼望去,眼前是一座有著某種古建築風格的大型府邸。
而此時,府邸巨大的門口處站著一名男子,霧色中隱約可見其身上染著厚重的血色,但奇怪的是,他始終如一道鬼影模糊,因而不可見其麵目。
風稀稀,人落寞。湖中月,鏡內魂。
“傳說,靈魂得不到安息,可隨心而遊,一零八日後便可見南山府也。”
南山府。
這裏看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逸,略略冷清,忽而濃白的霧氣漸漸升起,又緩緩消散。在這一起一落之間,那“男子”的麵容總算是顯露出來。
方正臉,中年男性,身材中等。上身穿著一件染血的白襯衫,左胸心髒處有一個巨大的口子,鮮血從內順著裸露在外的肌膚滑落,但卻在滴落到的地麵的瞬間,蒸發成為血氣,懸浮在他的四周。
於是乎,便有了剛剛那一幕。
他,在等。
忽而風起,吹過男子,吹入南山府。
這是一座從外麵看來極為宏大的府邸,而府的內部是一座座坐落有序的宮殿,穿過那些或大或小的宮殿,是一個巨大的湖泊,湖麵之上建著一座座小木亭。每座亭子的建築風格也不盡相同。
這股不知何處起要往何處去的風在經過某座亭時終於消散不見。
“人間不值得?”
酒亭,在這一零八湖亭中,也算小有名氣,傳說府主曾在此亭與那天上的酒神連飲九日,最後終是府主醉倒在了小石桌。靠著亭柱罵罵咧咧地說道:
“人間不值得。”
酒神老頭兒眯著眼咧嘴,嘻嘻一笑,竟也有些醉意湧上心頭,臉上卻是如常,便急忙強忍著站起身。
正色直言:“你這小兒,酒量倒是不錯,就是肚量太小。罷了罷了,這壺新釀的仙酒還剩一半,都送你啦,老夫就先告辭了。”
酒氣尚留,神去亭空。
已經過去很久的事情,卻仿佛昨日時光。
“公子?快醒醒,有客人來了。”身著綠袍的清秀侍女小跑著。
“客人?”
揉了揉眼皮,去一去乏意?隨手一指,周圍的水汽在臉上凝聚。洗把臉,漱漱口,總算有個人樣了,年輕的府主披上小侍女拿來的白袍,慢慢悠悠地離開了酒亭。
麵上平靜,心中卻是有點竊喜:總算有人來了。
也不是府主大人有多好熱鬧見人來便開心得不得了,實在是最近閑來無事得厲害。我們這位南山府主,已經足足三十年未曾出門了,整日吃吃喝喝,受著小侍女的侍奉。也不擔心吃空,南山府什麼時候缺過吃的?更別提府主乃是那長生不老之軀,漫漫長夜,活到至今,能令府主大人最擔心的也隻有“無趣”二字,罷了。
至於今日,可謂在亭中正使著酒解千愁大法,又有困人天色,醉人花氣,午夢扶頭。
神仙日子,大抵便是如此。
引宮內,這是一處極為開闊的大殿,除了最上方的那把王座,大殿之中幾乎沒什麼裝飾,放眼望去也隻有幾根粗大的紅皮柱子。
“南山府分兩大部分,府主起名前宮後亭,你現在所在的就是前宮數座宮殿中負責接待客人的引宮了。”綠袍侍女簡單介紹了下,一雙帶著好奇的明眸直勾勾地盯著眼前這個滿身是血的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