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鐸不動聲色避開蒙孑觸到他肩膀的手,“這麼說,王兄定是要懲罰阿棄。”
蒙孑將手臂收回,微醺的麵色稍稍不悅,“是又怎樣,孤王罰了侍女讓弟弟如此不高興了。”
蒙鐸未曾答話,轉而走到石台長宴上,端起一壇酒啪的一聲猛摔在地上,瓷壇碎裂,頃刻,暗紅的液體伴著酒香蔓延一地。
聲聲絲樂戛然而止,樂師及美人們被這一記響動砸得驚醒,一時之間,殿內寂靜如滅。
“蒙鐸也打翻了一壇子西域美酒,是不是要同阿棄姑娘一起跪在門外受罰。”
蒙孑臉色徹底暗了下來,擺手遣散一眾下人。
他靜靜凝視蒙鐸,“你究竟是何意思。”
“王兄認為卑賤的,蒙鐸並不認為卑賤,若是王兄不能好好珍惜,不如將另王兄礙眼的東西丟棄。”他稍稍頓了一下,“蒙鐸不會嫌棄。”
蒙孑滿身怒氣,出了殿門一把將跪地的阿棄拎了進來丟到地上,“你就為了這個女人同王兄這般較勁麼,若是傳出去成何體統。”
蒙鐸將癱在地上的阿棄摟進懷中,輕柔問一句,“阿棄,摔傷了沒?”
阿棄突自掙紮著,看看善變暴怒的蒙孑,又瞅瞅善變溫柔的蒙鐸,一時間,驚慌失措。
蒙孑見此情景,握緊手中的酒盞,晶瑩通透的琉璃盞裂開一條細痕,一滴殷紅血珠順著手掌內側滴落下來。
蒙鐸見了已裂成幾瓣的血珠,暗暗勾了勾唇角,將不斷掙紮的阿棄再往懷裏揉一揉,“王兄,請將阿棄還給蒙鐸,蒙鐸願娶阿棄為妻。”
阿棄在他懷中停止掙紮,蒙孑手中的酒盞碎在地上。他翻湧的黑瞳裏起伏著波濤般的情緒,怔了良久方將拳頭蜷起,道一句,“此女身份卑賤,不配做王弟的妻子,此事孤王不同意。”
阿棄已麵如死灰。
“這麼說王兄並不打算將阿棄送出王宮。”
還未等蒙孑回答,阿棄自地上站了起來,哀怨的眸子望一眼蒙孑,便哭著跑了出去。
這夜,王殿寢宮的燭火,一夜未滅。宮人於殿門外跪了一地,不敢進去擾了新王將自己灌酒灌得專注的雅興。
翌日晨起,蒙孑拖著略顯疲憊的身子走出寢宮。將一眾宮侍轟轟烈烈地趕走,獨自站在院中。
他伸手拽了拽覆著薄霜的一枚枯枝,“她什麼時候出宮的?”
良久,沒人回複他。
鬆手,薄霜自枯枝上灑下點點冰晶,他回身一瞅,宮院中隻他一人。
郊外打了幾隻黑豬,蒙孑方將一身獵裝換下來,便瞅見牆垣一角那道熟稔的身影。他快步趕過去,恰好她抬眸。
“你沒……”他止了聲音。
阿棄跪下,也沒道一句什麼,就僵僵跪在那。
“你在這幹什麼。”他似乎稍稍緩和了心緒,麵無表情問一句。
“阿棄在澆花。”
“誰讓你幹這些的?”他有些憤怒。
“……沒,沒有人。”
他又瞅了她一眼,似乎想說什麼,嘴角微動幾下,便轉步出了寢宮。
待蒙孑自殿外返回寢宮時,牆垣花叢中的那道身影仍是跪在那,融融月色灑到她身上,添了幾分幽冷。
他神色一頓,似是憶起他不曾準她起身,她便一直跪在那。他莫名惱怒起來,一把將她狠狠拽起,“日前不守規矩的從殿裏跑出去,如今怎麼又守規矩安安分分跪在這兒。你要是喜歡跪著就找個本王看不見的角落跪著去。”
默了片刻,阿棄才蒼白道一句,“是。”又俯了俯身子,打算離開,卻因跪得時辰有些長,膝蓋有些不聽使喚,差點又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