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真的隻是因為這樣嗎?
季樂握著電話冷笑。
什麼時候開始,喬男也會用這種假公濟私的招數。難道社會,真的這麼曆練人。
洗手間裏,望著鏡子裏那張布滿脂粉的臉,季樂惘然:多久沒有看到自己的素顏了。
這幾年來,季樂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條蛇,完完全全褪去原來的那張皮,可是新長出來的表麵,卻沒有隨著身體的成長而成長,好像還是停在原地。
於是就出現了這樣一個畸形的畫麵:身體在掙紮,表皮在收縮,最後變成了一個怪胎,步向死亡。
不想應酬,不想陪笑臉,更不想出賣色相搶新聞。討厭那種自己喝啤酒跟你幹白酒的中年老男人,更加討厭那些借酒醉揩油的無恥老色狼。
雖然主編疼愛自己,這麼久以來也沒有給自己布置多大難度的任務,最嚴重的時候也不過是胸部臀部被摸了一把,沒吃什麼虧。可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更難保哪一天身陷囹圄。
老媽電話裏的口氣是越來越不耐煩,中心思想隻有一個:要麼立刻滾回老家,要麼盡快在C城找個男朋友。每次交談的結尾大意也隻有一個:一個女孩子家家,在C城能闖出個什麼名堂來,最後還是得嫁人成家。
用力掬起一捧水,附在臉上。
廁所裏出來一個人,君然認識,日報編輯部房產專欄的記者林蔚,平常在單位屬於點頭之交。
林蔚洗手,看到季樂滿臉水,問:“季樂,怎麼了?不舒服?”
“沒有。工作上有點煩心。”既然不是同個編輯部的,季樂也沒有隱瞞林蔚的必要。
林蔚愣了一下,歎口氣說道,“像我們這些沒權沒勢的人,在省城工作,哪能是不吃點悶虧的。那些有權有勢的嘴上說的一套,實際做的一套,道貌岸然,看多了也就麻木了。你看我們做房產的,那些地產商財大氣粗,每次出去都能揣紅包回來,最後不得還上繳領導一半,都習慣了。”
“上繳了也總還有吧。像我以前在日報部社會版,采訪的全是那些家長裏短雞飛狗跳的新聞,壓根沒有什麼紅包拿。後來調進周刊部,才勉強有了一些好轉。不是自我反省這種拿紅包的事情,整個單位,問問哪個記者又沒拿過。全憑那點死工資,怎麼在省城生活下去。”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們這邊為弄點新聞,掙點紅包,被占了多少便宜,有時候覺得自己真想出去賣的,交易完畢,錢財兩清。”
“誇張了吧?”
“NONONO,本故事純未虛構,如有雷同,那是必然。”
秘書小姐笑眯眯的對季樂說:“不好意思,我們總監目前正在開會,可以麻煩你稍等一下嗎?”
“可以。”
凱特就是凱特,連一個小小的秘書都這麼具有明星氣質,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幸碰上凱特的明星,正好要張簽名什麼的,那邊那個小正太好有型的,是不是凱特的培訓生,明日的天皇巨星。
凱特東哥不愧是國內首屈一指的明星製造工廠。可是為什麼喬男會成為這裏的創意總監呢?
他能創意什麼,創意如何把旗下藝人訓練成跟他一樣的冰山臉。
一群冰山臉,季樂想想那個畫麵,都忍不住抖抖身上冒出的雞皮疙瘩。
會議室“呼啦”一下開了,喬男最先走出來,看到的就是把自己抖得跟篩子一樣的季樂。
他不著痕跡的笑了一下,跟秘書小姐點了點頭,隨即走進了自己辦公室。
秘書小姐轉身走到季樂旁邊:“季小姐,總監已經開完會了,現在正在辦公室等你。”
喬男脫下西裝,接了一紙杯白開水,麵朝窗戶,想起剛才那個“篩子”,心裏一暖。
喬男不喜歡喝飲料,更不喜歡喝咖啡,卻對索然無味的白開水有種偏執的狂愛。他覺得隻有白水才是最自然最真實的東西。他不喜歡有人在自己麵前刻意製造某種氣氛,盡管人在江湖,大家都是戴著麵具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