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客(1 / 1)

這個酒樓沒有名字,也沒有招牌,但卻是本地的一家老店。

酒樓的老板是個仙風道骨的老人,和白旗鎮的很多老人一樣,也是從鎮外來的,一來就是數十年,定居在此。

酒樓一共有兩層,一樓是擺滿了小方桌的大堂,大堂外則是寬闊的院子,二樓是睡覺的地方,除了主人的房間,還隔斷了幾個小客房。

由於酒樓並不大,生意也不算熱鬧,所以沒有請夥計,除了老人以外,就隻有一個少女。

少女名叫“四月”,今年已滿十八歲,十幾年來生活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偏遠老鎮,每天幫老人燒水做飯,洗衣疊被,接待客人,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除了欣賞客人們醉態可掬的樣子,她最大的樂趣就是向爺爺提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問題,爺爺就像個無所不知的仙人,不管她問什麼,永遠不會失望。

有時候她也會在夜裏無眠時,坐在一樓的門檻上,在明月下癡癡遐想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模樣。

黃昏時分,日落西天,晚霞紅豔得像一塊巨大的寶石,那麵白旗在昏黃落日的照射下,看起來更加陳舊而古老。

酒樓還沒有打烊,一樓大堂外寬敞的院子裏,還坐著幾桌客人,除了最角落裏的那兩個少年,其他的都是老主顧。

四月覺得這兩個少年很奇怪。他們是昨天下午來的,其中一個白衣翩翩,坐得很直,胸膛很結實,束著一頭長發,生得白白淨淨的,眉宇間有一股男人身上不可多見的妖魅氣質,他的嘴上長著兩條修剪得很整潔的八字胡,看起來就像是貼上去的一樣,總覺得有些別扭。他自稱姓陸,四月便叫他陸公子。

坐在陸公子對麵的那個少年更奇怪,披著一件長長的烏雲一般的黑袍,拉起連衣帽蓋住了腦袋,而且還戴著一個口罩一樣的黑色麵具,從到這裏開始就一直沒有摘下來過。他看起來比陸公子還要瘦削,但他坐得比陸公子還要端正挺拔,就像對麵小山坡上的那根旗杆一樣。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也沒有抬頭看別人一眼,他就那樣微垂著眼簾,默默的凝視著桌麵,看起來像是有很沉重的心事。他的右手握著一柄將近四尺長的刀,刀放在桌上,手掌按著刀柄。刀不離手,手不離刀。

最吸引四月的卻是他的眼睛。他的眉毛很濃也很長,從眉心一直斜飛到眼角,看起來就像兩把刀鋒,但卻比刀鋒多了幾分柔和與親切,他是雙眼皮,眸子漆黑發亮,隻是泛出淡淡的紅光,看起來像是失眠造成了,又仿佛是本來就有的顏色。

四月正閑著,在遠處忍不住偷偷瞟向這少年,這時候她忽然看見,對麵的山坡後麵又冒出了兩個陌生的人影。走在前麵的是一個身材高大,濃眉大眼的白衣中年,身後跟著個青衫少年,兩個人都帶著刀,隻不過中年人的刀是插在腰帶上的,而少年的刀則是背在身後。

兩人從地平線下走出來,走到山坡上那根旗杆下時,中年人停了停,抬頭望了旗杆頂上的白旗一眼,然後又接著走了過來。

青衫少年瞟了一眼,隻一眼就發現桌上的刀,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看著這柄四尺長刀,冷笑道:“想不到這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居然也有人用刀……你這是什麼刀?”

他轉眼瞪著黑袍少年。

黑袍少年還是沒有抬頭,但卻終於開口了,淡淡道:“刀就是刀。”

青衫少年冷笑著道:“嗬嗬,刀與刀也是不同的,有的刀專門殺畜生,有的刀專門殺人,還有的刀,隻是裝模作樣專門嚇唬人!”

黑袍少年輕笑了聲,歎道:“我的刀不嚇唬人,隻殺人,但……偶爾也殺畜生。”

青衫少年道:“哦?哪種畜生?”

黑袍少年淡淡道:“沒事找死的畜生。”

青衫少年愣了愣,霎時間滿臉漲得通紅,目中泛起狠光,冷哼一聲,咬牙說道:“你難道是見不得人的醜八怪,這麼熱的天氣戴張麵具做什麼?”

黑袍少年道:“那是我的事。”

青衫少年冷冷道:“我卻偏偏要將它摘下來,讓大家看看你的真麵目!”

他突然閃電般伸手,探向黑袍少年臉上那張麵具。

在這瞬間,四月的眼睛裏湧出一抹興奮之色,她隻覺得自己的心跳瞬間加快。她也很想知道,這少年究竟長得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