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隻為見你一麵(2 / 2)

下一場的比賽很快又重新開始了。容初坐在觀眾台上目送著安笙經由選手通道走向了後台休息區。要追上去嗎?容初並不確定。昨晚的衝動直到此刻已經變得寥落、稀少了。即使追上去了,他又要對安笙說些什麼呢?是坦白地告訴她,自己來這兒隻是為了見她一麵;還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和真實情緒,依舊口不對心地嘲諷她?

容初拿不定主意。其實他又何嚐不明白,說到底自己的嘲諷不過是小男孩的惡作劇罷了,期待心宜的女生能因此多看自己兩眼,不不,哪怕隻是一眼,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容初正蒙頭呼呼大睡,手機鈴聲急促地響了起來。昨晚他輾轉反側,一會兒絞盡腦汁地組織語言,想著見了安笙要如何打招呼;一會兒又悻悻地覺得自己還是當一隻縮頭烏龜不去見安笙的好。他折騰了半宿,天蒙蒙亮時才睡著了。昨天他離開體育館時留了個心眼,問場內的工作人員討來了一份賽事日程表。所幸的是今天也沒安笙的比賽,他可以安心地睡個飽。

可他正在夢裏和安笙你儂我儂時,究竟是哪個缺心眼兒的來了電話呢?他氣鼓鼓地摁下接聽鍵。電話那一頭林恩的聲音壓得格外低,“師兄,你究竟什麼時候回來,我這兒已經幫你頂不下去了。主任正發飆滿世界找你呢。”

容初一下子就清醒了。他到榕城後第一件事兒就是給林恩掛了個電話,讓她千萬在主任的跟前幫自己圓個謊。

“主任怎麼好好兒地會發飆呢?”容初一想起老頭子倒豎的胡子就心有餘悸。

“這不才開學不久,學校裏檢查各方麵的工作都還比較嚴,查到你缺課缺了好幾天,上頭已經認定為教學事故了。”林恩說到這兒頓了頓,“而且上頭不知怎麼發了神經,竟把之前的上課記錄全調了出來,發現你的各種請假記錄比比皆是,十分生氣……”

容初默然無語,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主任怎麼說?”

林恩頗有些無奈地回道,“我替你請假的時候,主任就滿心裏不樂意,這下上頭怪罪下來,更是一點兒也不準備給你留情麵了,還說年輕人不能太縱著。”

容初一個頭變成了兩個大,“我知道了,先這樣吧,我這邊事情還沒完,暫時回不去。天塌下來了,等我回去再說。”

林恩似乎還有些話想要說,但電話卻被容初不由分說地給掛斷了。

容初睡意全無。一進大學,他選擇了中文係,一半是喜歡,一半是和爸爸賭氣,他偏不要去接手那勞什子公司;後來從英國歸來,選擇了這份工作,一是因為自己喜歡,二則是想借此逃避容家、逃避自己。

容老爺子是近來才鬆了口,不再幹涉容初是否進容氏工作。想當初,無論是容初念大學,還是留英歸來,在容初進容氏的這個問題上,總是一蹶三丈高,不餘遺力地非要堅持己見。

眼下這份工作自己也幹了有些年頭了,說沒有感情是假的。更何況,係主任雖然脾氣和自家的老爺子如出一轍,但對自己也是真心愛護。尤其是自己剛進入青大時,也曾因為心高氣傲闖下過不少禍害,但都被係主任一一壓了下來。現在既然學校上頭有心拿這件事和自己過不去,想來係主任也實在是沒辦法兜下去了。

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自己在這兒瞎琢磨也不是辦法。

容初穩了穩自己的心神,拿出了賽事日程表細心地研究了起來。這才看出了點道道兒,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

這一回是係主任。

容初舉著電話,半晌也不敢吭聲。

“聽林恩說你在外地有很重要的事情?”老頭子的聲音裏倒聽不出多少怒氣。

“是的。”容初硬著頭皮答道。

“你大概想缺席多長時間的課?”

容初看了看手上的賽事日程表,老老實實地答道,“大概兩周左右。”

電話的那一邊歸於平靜,半晌之後,係主任才說,“你如果不能盡快趕回來,我可能最後能為你做的就是不讓校方辭退你,而是讓你主動請辭。”

容初的心沉了沉,“謝謝。”

電話又重新掛斷了。容初的心裏空蕩蕩的。他費了一番力氣才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又轉移到了手中的日程表上,安笙的名字顯得格外紮眼。前天晚上,他身無長物地奔赴機場時的勇氣和衝動似乎又回到了身體裏。他還是應該去見安笙一麵的,然後微笑著對她說一句“好久不見”。明天,就明天,等安笙的比賽一結束,他就去見安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