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該早就認出你的。”那個女人已在屋外停下,帶著愧疚說道:“我以為你們早就死了,還在嵩山腳下的寺廟裏幫你們立了牌位。”
朱正本就在生氣,此時聽到她的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道:“你當然希望我們早就死了,我們若不死,你又怎麼能心安理得的當嵩山派的掌門?”
站在屋外的人竟是謝雲劍。身為嵩山派的掌門,她在門派遇難時消失無蹤,三天後的夜晚卻出現在這嵩山深處的山穀中,帶著愧疚之意對嵩山派的敵人輕聲細語。
朱正冷笑一聲:“你應該已認出我了,不然又怎會消失三天?”
謝雲劍道:“不錯,這三日我便是去你父親的故鄉走了一趟,發現他的祖宅裏竟擺放著你母親的牌位,還有專人每天去打掃宅院,並為她上香,但我曾去過那裏無數次,都沒見著你們的蹤跡。”
朱正用力咬著牙,眼裏要冒出火來:“你怎會知道一個從小都未幹過活,平日裏隻撫琴繡花的女人被迫獨自帶著一個三歲的孩子生活是多麼的辛苦。你可曾每日去菜場裏撿別人的扔掉的爛菜葉來吃?你可曾為了十文錢當街下跪,祈求別人不要克扣工錢?你可曾因為沒錢給自己的孩子看病而不得已委身青樓,日日賣笑,隻為活下去?”他的內傷因過於激動與憤怒而發作,忍不住吐了一大口血。
謝雲劍眼裏盡是驚訝,不停搖頭道:“我,我不知道你們竟受了這麼多的苦,當年你母親若是不走,你們也不至如此落魄。”
朱正聽了她的話,已是出離了憤怒,再也忍不住,當即怒吼一聲從屋內撲出,將畢生的功力全聚集在手掌上,朝對方狠狠拍了過去。
謝雲劍自然不會呆呆站著給他打,腳步一動,整個人向後飛掠,退到一棵大樹前時,便如一隻飛鳥般,騰空繞著樹幹轉了一圈,等到朱正的掌力將樹幹擊得粉碎時,她已飛回了木屋前。
朱正怒火攻心,又是一大口血吐出,頓覺內息不暢,五髒翻湧,但他卻未停手,隻是運功將傷勢強行壓下,轉身再次攻出。
謝雲劍不欲與他相鬥,隻一味躲閃,但對方實在攻得又急又狠,招招致命,逼得她不得不拔劍反擊,隻聽鏘的一聲響,右手拔劍而出,緊接著便是劍光抖動,似一條銀綢飄蕩。
兩人在雪地中過了十多招,謝雲劍雖已拔劍,卻依舊還是隻守不攻,心中對於朱正的武功之高感到驚訝,察覺對方內功乃是佛門正宗,掌法則陰損無比,即便身有內傷,亦不可小覷。
隻見謝雲劍劍勢突然一變,轉守為攻,長劍如虹,劍氣似雪,甫一刺出,便劃破了北風,刺碎了月光。
朱正拉住攻勢,全力運起“金剛護法神功”,隻聽錚的一聲,他便整個人向後倒飛了出去,隻覺胸膛欲裂,經脈生疼,一落地便維持不住,當即跪趴在地。
“殺了我吧!”朱正傷上加傷,內傷爆發,連吐了好幾口鮮血,然後緩緩抬頭道:“殺了我你就能安安心心了。”
謝雲劍道:“你父親母親皆是因我而死,我又怎能殺你?”
朱正怒笑道:“哈哈!笑話!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輕輕一句皆是因你而死便仿佛你是個局外人!好一個嵩山派掌門!”他以目眥盡裂,口中又滿是鮮血,看上去便如地獄裏的惡鬼一般駭人。
謝雲劍收了劍,說道:“當年我與你父親在一起時並不知道他已有妻兒,當我知曉之後便主動斬斷情念,後來他拋妻棄子,跑來嵩山提親,也被我一口回絕,再後來得知你父親下山時返家時遭仇家埋伏而死,我心覺對你母子有愧,便連去找了你母親,邀她上山,但她對我怨恨,不願與我同走,還帶著你連夜離開了暫居之地,我也曾多方打聽你們的下落,但無人知曉,幾年之後又聽說你們已死在了南方,這才放棄了尋找,在寺廟裏給你們立了牌位。”
朱正道:“我父親雖不是什麼聲名顯赫之人,但在汴京一帶亦小有名氣,你夜夜從嵩山派的密道偷偷溜出來與他私會,竟敢說不知他已有妻兒?哈哈!如此虛假的謊話,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謝雲劍道:“他起初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直到我懷孕之後,才知道他究竟是誰。”
朱正一愣,問道:“你懷孕了?那個孩子呢?”
謝雲劍悲傷道:“我將他生下之後交給了西京的一戶行商人家扶養,幾年後得知他們一家在去管城探親的途中,於浮戲山一帶遭強盜劫殺。”
朱正笑道:“這便是報應。”
謝雲劍搖頭歎道:“唉,多說無益,你今後若想報仇,直接來找我便是,但你若再敢對我門下弟子不利,那便休怪我劍下無情。”說罷便轉身而走,任憑朱正怎麼怒罵叫囂,亦不停留,轉眼之間便消失在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