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鏡雲看向林安與李雲,歎氣道:“這就得問他們兩人了。”
崔晗望了一眼人頭,說道:“他是河東路八幫九會十二寨的盟主,殺虎幫幫主閻飛。”
裴鏡雲眼睛一亮,道:“原來他就是閻飛,聽說他天生神力,刀法高絕,曾徒手擊殺三隻猛虎,臂力之大可生撕馬匹。”
崔晗道:“他與金牛幫幫主單金生乃是八拜之交,單金生在河東路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少不了他的助力。”
裴鏡雲看著林安與李雲說道:“隻可惜他現在已身首異處,首級還被人放在了白玉鬼工球裏。”
崔晗按著劍柄問道:“你們不是匠師,究竟是什麼人?”
林安麵不改色,道:“有時候知道得太多並不是什麼好事。”
裴鏡雲道:“你們的呼吸輕緩綿長,腳步輕盈無聲,外形平凡,氣質亦不出眾,放在人群之中,即便是相熟之人也不太容易一眼就將你們認出。所以我若想殺人,但又不想親自動手,那麼肯定也會找你們這樣的。”
林安摸著唇上的胡子說道:“你很聰明,但有時候人太聰明也並不太好。”
裴鏡雲笑道:“有時候我也想裝得笨一些,但我偏偏又是個愛管閑事的人。”
林安道:“有些閑事管了無傷大雅,有些閑事管了卻會丟掉性命。”
裴鏡雲道:“那我現在還有退路嗎?”
林安笑了起來,卻隻笑了幾聲便停下,然後麵無表情的說道:“很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
話音未落,李雲突然動了起來,雙手朝著人群一揚,數到泛著碧光的細針便順著風雪飛了出去。
最先發出慘叫的是客棧東家,接著客棧夥計與客人們全都紛紛倒地呻吟,他們的眼耳口鼻皆湧出鮮血,在地上掙紮著翻滾了幾下便再也沒了動靜。
而那兩名被裴鏡雲點了穴道的天山派弟子,甚至連掙紮與叫喊的機會也沒有,便被細針上的劇毒送上了黃泉路。
曾二趕緊跑到在崔晗與裴鏡雲的身後,又抓著叫道:“這,這是什麼妖術!”
崔晗道:“是淬了毒的暗器,你若是沒過來,現在也已死了。”
李雲冷笑道:“要怪就怪你這姓曾的村夫,你若不將包裹碰掉在地,若是閻飛的人頭沒有滾落出來,那麼這些人也用不著死。”
曾二嚇得將身子緊縮在被子裏,半個字也不敢多說。
裴鏡雲笑道:“現在整個院裏就剩下我們六人,正如在馬車上的時候。”
風雪盤旋,火焰升騰。
六個人都沒有說話,就像他們一開始在馬車廂裏的時候,氣氛壓抑得難受。
林安哼起了那首跑調的小曲,此時聽起來仿佛催命的鬼哭,令人頭皮發麻。
率先出手的則是李雲,他將雙手揚起,放出漫天淬了毒的細針,仿佛是夾雜在飄飄白雪之間的濛濛細雨,迷人雙眼。
崔晗緊接著便也動了起來,他將劍拔出,在空中挽出朵朵劍花,迎擊漫天的細針。
湛盧劍是黑色的,所以劍花也是黑色的。
但這種黑色並非是那種帶著邪惡與恐懼的黑色,而是如溫柔如水的黑色,所以黑色的劍花也正如安撫人們躁動之心的溫柔夜色,將那泛著碧光的細針籠罩了起來,將致命的危險全數擋下。
裴鏡雲也在這時候出了手,他的手指仿佛一顆劃破夜空的流星,幾乎在刹那之間就到了李雲的麵前,指上所蘊含的勁力就像水一般柔。
李雲知道看似柔弱的水能拍碎岸邊的礁石,因而他隻能後退,但他這一退,卻發現那似柔水般的指力竟脫離了裴鏡雲的手指,隔空射了出來。
林安的歌聲突然變成了一連三聲的短促口哨,伴隨著三道看不見的氣勁飛出。
前一道氣勁後發先至攔在李雲的麵前,截住了裴鏡雲的指力,後兩道則像兩支利劍般分射崔晗與裴鏡雲。
裴鏡雲側身躲避,氣勁直飛前進,在院牆上鑽出了一個小洞。
崔晗揮劍彈開氣勁,落在火旁的雪地上,像爆竹般炸開,炸得融雪紛飛,火焰搖晃。
裴鏡雲說道:“碧雨針和催命哨,原來你們兩人是千麵閣的‘萬貫殺人錢,一文買路財’。”
林安道:“但你們卻害得我們多殺了這麼多人,這筆買賣可是賠大發了。”
裴鏡雲道:“可惜我們沒這麼多錢賠給你們。”
李雲道:“那就用你們的命來賠。”
他將手上一伸,又是漫天的細針飛出,隨風四散於空中,隱藏在不停飄落的白雪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