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要看時,拂雲已執進銅爐裏麵燒了。她又笑道:“我也是糊塗,怎麼可以相信這勞什子。”從她將信將疑的神情裏,我猜那支簽並不是什麼上上簽。也許從一開始我就應該知道我並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我又雙手合十,閉目祈願,但心裏湧出無限的念頭,也不知去許哪一個願,最終什麼願望也沒有許下,又睜開了眼睛。
“姑娘,我們該走了。”是白犀溫婉催促的聲音。
我依然跪在原地,一動不動。這時拂雲將我從地上拉起,道:“去吧,去吧!”
我抬眼看粗布葛衣中的拂雲,眼神瑣碎而掛念,看著她遲暮的容貌,看著她安詳的麵容,低頭而去。
拂雲把我們送到山門,看著我們遠去。
至此我又回到那座宏偉而寂寥的宅院,一切如初的平靜和繁忙。我將玉香樓所有的契約交給默魚,由她來掌管,也就是由她來料理玉香樓的紛爭。迫不得已時,默魚還可以拿出來保護自己,以防讓雪媽媽威脅。
在大宅子裏白犀對我更是寸步不離了,生怕我會有什麼閃失。我也十分慚愧,因為是我的倔強使得王妃為難白犀,不過白犀沒有什麼怨言。白犀對宅子裏的丫頭管教的越加嚴厲了,因為那些丫頭之中不乏王妃的心腹,我看著自己緩緩隆起的小腹,越加感到危機。
辛酉年,十二月臘八節。年逐漸接近我們,而遠處的戰爭依然在轟轟烈烈的展開著。祺王也不會在新年回來了,注定我要獨自一人度過新年。一進臘月,宅子裏的人就會更忙碌,雖說這裏不是正經的王府,但是還要打掃神龕,還有雲兆公主的大殿,還要置辦年貨,不過這些都是下人們的活兒,而我的任務就是養尊處優,這樣一來我就會擁有更多的時間來思念,憂愁,自責。
回想以前我的新年都是與家裏的姊妹們一起度過的,那時是少女無憂無慮的歡樂日子,而今那些如同幻影一般飄走。
“姑娘。”白犀捧著描金的紅漆盤來了,走至身前,放下一碗臘八粥,笑道:“姑娘,剛剛熬出來的,吃一點吧!”
我信手一揮,沒有一點兒胃口,看到濃稠的粥更加畏怯。白犀蹙眉道:“姑娘,這可不行,你整日悶悶不樂,這樣鬱結對身子很不好。”白犀還未說完,隻聽得門外管家喊道:“白犀,你出來。”白犀聞言出去了。
不一時,白犀笑嘻嘻的進來,十分高興,忙對我笑道:“姑娘,喜事呀!打聽到你母親的消息了。”
“是嗎!我母親現在何方?”
白犀握著我的手道:“刑部的劉大人說前幾個月共發配了三個姓金的婦人,而且都進宮了。”
“這麼說這三個金氏中有一個是我的母親了?是麼?”我喜極而泣。
白犀頻頻點頭,道:“是,是,是,她們被帶到宮裏做宮奴。”
我驟然覺得眼前一亮,心裏踏實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我急迫毫無顧忌地說:“我們能救出我的娘親麼?”
白犀半咬著唇,許久道:“雖然找到了,但是姑娘家犯得是重罪,不要說救出來,就算是見一麵也難比登天。”
我的身子登時軟了一般,呆呆地仰在椅子裏,道:“這有何用!”
“姑娘不要泄氣呀!等到祺王大戰獲勝後,便可向皇帝請願,來救回那一批舊臣,到那時你們一家便可團圓了。”白犀切切的寬慰道。
我訥訥道:“哎!父母在外吃苦受累,我卻眼睜睜的看著。”
白犀道:“姑娘還是好好養身子,等來日為王爺誕下孩子,你再風風光光嫁進王府,你父母是何等的光輝呀!”
我低頭不言,許久冒出一句來,“白犀,暗中打聽著我娘親的境況,有勞你了。”
日子在家眷的忙碌和喧囂中滾滾過去了,自從我知道母親的下落,變得更加擔心,因為罪臣的家眷一旦做了宮奴多半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她們每天衣食不足,還要做著最髒最累的活兒,我擔心娘親能否吃得消。
新年一點點逼近,宅子也越來越新鮮,各處刷了新漆,掛了金箍黃穗的大紅燈籠,神龕處打掃一新,欣欣向榮的樣子,眾人臉上的光彩也紅潤起來。隻有我,每日是慵懶的,告別了胭脂水粉的臉再也紅潤不起來,顯然有些漬黃,最多天氣晴朗時披上鬥篷出去到園子逛逛就回來了,我的腳步也是頹喪,心裏是複雜的。
“這幾日玉香樓那邊有消息麼?”我一張開嘴,冷風就霍霍的吹了進來。
“昨兒聽青蟬說還是原來的樣子,幸好有默魚在中間調和著,不然狹路相逢必有輸的一方。”白犀微微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