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兒不著痕跡地將手掌從她指甲裏拔出來,依舊低眉順眼扶著她回屋,娟秀的臉容並無過多的表情,卻是一路輕聲安撫,“郡主,以奴婢看來,王爺這般男子絕非池中之物,也唯有像郡主這般蕙質蘭心的女子,才能與之相配。郡主如此通透之心,必定比奴婢想得還要明白透徹的。”
“也是,沫兒你跟在我身邊多年,其中苦楚也隻有你能了解一二。是啊!這麼多年都等了,又何必急在一時?也是時候該啟程回京了。”入屋之前,林池墨回身神,再看一眼這開滿山間的臘梅與潔白木棉,落英繽紛,竟然像極了她的似水流年,每一處的鋪開,都帶著絢麗卻又哀傷的色彩。
三日之後,溫婉水鄉,襄城,香霧嫋繞、草長鶯飛,本該是嚴寒的冬日,卻因這隨處可見的穿竹石欄而讓人感覺不到半點的頹敗之意,重脊高簷、河埠廊坊,臨河水閣、古樸幽靜,像極了上一世的煙雨江南。
鳳菲璿一下馬車,就覺得自己回到了家,那和現代唯一有著相似氣息的地方,無論經曆了即使輪回都不曾變化過的小橋流水、古鎮小城、典雅園林,無一不書寫者曾經的歲月和熟悉的曆史痕跡。
他們的馬車正停在一處深巷之中,地上鋪著凹凸的青石小磚,盡頭竟然是橋街相連的曲徑回廊,眼前,卻是粉牆黛瓦的深宅大院,飄零的白雪點綴在屋簷上,如同一副娟秀溫婉的水墨丹青,定格在曆史的長河之中,仿佛一匹鋪開的樸素典雅的紗絹,描畫著人間少有的光彩。
“你怎麼了?”跟在她身後下來的趙煜琬,見到眼中竟然激動得一片淚光閃動,有些莫名地思緒湧上心頭,雙臂自背後將她圈了起來,低聲問著。
鳳菲璿側垂著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眼中的水霧盡數消散下去,故作輕鬆地搖了搖頭,“沒事!我隻是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家一樣,雖然我並不知道我的家鄉到底在何處。”
“萱兒,你知道嗎?我有時候真的很想撬開你的腦袋,看看裏麵到底裝了什麼。”趙煜琬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俊朗的臉容帶著零星笑意,卻又有著淡淡的擔憂,那麼的難以捉摸。
鳳菲璿回身,微笑著望向他,溫婉柔情卻又俏皮清麗,說道:“其實我的腦袋很簡單,就是希望你好,我好,大家好。”
赤凰山那一晚之後,至今已經三日了。這三天裏,他們一直都在趕路,除了吃喝拉撒、取水儲糧之外,幾乎沒有再停留,一路馬不停蹄,連半夜都在行駛,而鳳菲璿就這樣被他裹在懷中,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路。
她時而清醒過來見他臉色嚴峻,為她把脈時指腹隱隱發抖,她便知自己身上的毒已經開始加劇,多日不曾服用解藥,她雖不再心悶絞痛,卻也越發的沉睡不醒,這麼拚命的趕路,或許真的是她的毒耽擱不得了吧!
時間緊迫他卻隻字不提,情願獨自一人焦慮不安,暗自傷神,卻總在她麵前強顏歡笑,對她更是越發的寵愛和依戀,時時刻刻的纏綿和廝磨,幾乎想要將她吞到肚子裏去,隻要一觸碰便怎麼也不願意再放手。
不過,他真的如之前所說,盡管兩人已經如膠似膝,他卻沒有再進一步的舉動,心慈念念的等待,隻為有一日她能主動開口,將自己親手交到他的懷中。可惜鳳菲璿知道,這個機會已經不可能再有的了。
越是靠近襄城,時間過的越是快速,仿佛一閉上眼睛,天就亮了,他們相處的時間,早已所剩無幾。隻是她不會讓他知道,毒解之時,便是她離開之日。
“進去吧!”趙煜琬輕聲歎了一口氣,將她橫著抱了起來,往哪粉牆黛瓦的深宅大院走進去。
“這是你的宅子嗎?”入眼不是端莊大氣、丹楹刻桷的京城王府,也不像高雅華麗、貝闕珠宮太子府,而是四麵環繞,中間鏤空的古典園林,樓閣台榭,繡闥雕甍,飛閣流蘇,如同水鄉裏的女子,溫婉秀麗,含蓄多情。
這樣的宅子,住著便是一種幸福的詮釋。
“不是我還能有誰的。”他腳步沉穩,抱著她矯健如飛,片刻便穿過了層層回廊,將她放到了正院主房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