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詡 一(1 / 2)

男子負手而立,麵前是一片火海。

他此生,已經了無牽掛。

“潭君,此時和我們回去,我們這些老家夥不追你的過錯。”

追隨而來的一隊人馬,當頭的老者精神矍鑠,麵露慍色。

“二伯,你們置她於死地,且叫我如何苟活!”被叫潭君的男子憔悴不堪,下巴冒出幾根青色的胡渣。

“她是個妖物,妖物啊!”老者氣得發抖,白色的須發也跟著抖動。

潭君絕望地閉上雙眼,眼淚滑落,落入萬丈火淵。

妖物。

我何曾不是妖物。

你們何曾不是妖物。

潭君一躍而下,擁入萬丈火海。

老者跪倒在地,兩行老淚落去泥土。

“穀家避世,永不得出。”老者緩緩起身,拂去身上沾染的灰土,領著眾人轉身離去。

就這樣化為塵煙吧。

“父親,這……”老者右側的青年男子剛要開口,就被老者打斷了。

“回去。”

從此穀家,再沒有聖潭君主。

鍾詡趴在一堆複習資料上,穿著寬鬆的黑白相間的運動衣,被汗水打濕的黑色短發有些淩亂,腳下踩著拖鞋,皮膚比一般男生更白淨一些。

鍾詡揉了揉眼,左眼角不明顯的淚痣給他的青春填上一筆獨特的色彩。

也許是臨近高考,最近他越來越疲累,晚上複習時總不知不覺睡著了。

樓下的燒烤攤還亮著燈,不斷有油煙氣飄進來,年輕的男女坐在一起,扯淡吹牛。

鍾詡揉了揉“咕嚕咕嚕”的肚子,到衛生間洗了把臉,下樓買宵夜。

左手突然傳來一陣麻木感,掌心處有些酥癢,隱隱散發著青光。

鍾詡攤開手,看著自己身體發生的異象,有什麼東西好像快要鑽出來。

肚子再次不爭氣的叫起來。還有什麼是比填飽肚子更重要的事呢?

“錢叔,給我烤十個肉串,一份茄子,兩個板筋,兩個魷魚,在這吃。”

“馬上。”錢忠友往羊肉串上撒一把辣椒麵,立刻小跑著給另外一桌的幾個年輕人送過去了。

鍾詡從小店的冰櫃拿了一瓶冰可樂,一口下去喝了半瓶。

鍾翊攥著拳頭,青光漸漸消失;當他再次張開手,青光比剛才又濃烈了一些。

而此時,他的臥室書櫃裏,一本小小的破舊書籍,也散發著濃烈的青光。

“小詡,快畢業了吧?”錢忠友把最後一份烤茄子端到鍾詡麵前,終於能停下腳步休息片刻。

“下個月七八號,錢叔,贇哥呢?”平常都是父子倆一起忙活,今天隻有錢忠友一個人看店。

“這個不爭氣的玩意,前兩天跟客人打架,蹲著去了,過幾天放出來。”錢叔猛吸了口煙,火燃到了煙蒂,錢叔直接扔到了地上,用膠鞋撚滅了。

有的人錯了一步,轉個頭就回來了。

有的人錯了一生,跨再大的步子,也邁不過這道坎。

“等贇哥有了孩子,就能明白了。”鍾詡沒有父母,他所能理解的父愛太過珍貴。

鍾詡給了錢叔一張綠色的票子,又從冰櫃裏拿了兩瓶碳酸飲料,頭也不回地晃晃手,和錢叔道別。

錢忠友把五十塊錢展開準備塞進錢袋裏,一張疊成正方形的一百元紙鈔掉下來,落在錢叔的鞋上。

錢叔抬頭看,鍾詡已經不見了。

這個臭小子。

鍾詡邊走邊想,買雙新鞋吧錢叔,鞋底子都磨破了。

“美女,可以出來了嗎?”鍾翊站在樓道拐口,站定,朝著漆黑的角落看去。

一道纖細的身影落在路燈下,角落裏走出一個穿著藕色連衣裙的女生,穿著平底涼鞋。紮著單馬尾,雙手戴著血紅色的木鐲。

“你怎麼發現我的?”女生走到鍾詡麵前,直視鍾詡。

“你身上有一股香氣,很獨特,很舒服。”

“這樣啊。”女生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鍾詡攤開左手,先前的青光猛的高漲,照亮了這一方小天地。

女生看到青光的變化,完全不在意。

這青光似是能隨鍾詡心意變化,鍾詡放下手,青光慢慢消失了。

“為什麼跟著我?”鍾詡幹脆坐在樓下的排椅上,和女生閑攀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