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命運,就是在不經意間把你的人生軌跡撞得支離破碎的玩意。

比如說,剛剛被人從低溫沉眠裝置裏喚醒的林遠澤怎麼也想不到,之後,她居然會在對人類種最不友好的瑞拉莫斯星係定居下來。

林遠澤每每想到這一點,都忍不住歎氣:你說事情怎麼走到這地步的呢?

多年以前,林遠澤從低溫沉眠裝置中被喚醒,醒來才發現,除了自己的名字,她遺忘了所有一切記憶,包括常識。

救醒林遠澤的人告訴她,她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蟲族研究學家、戰術家和領導者,沒有之一。

蟲族。

這是記憶空白的她第一個接觸到的災難名詞。

和她下意識想起來的不到人手指頭大的蟲子印象不同的是,這是一種什麼都吃、最小的個頭也有半人高、最大的蟲族甚至可以搭載同族在宇宙裏飛行的可怕生物。

數不盡的蟲族彙合起來,就是蟲潮,這個早已實現星係航行的星際時代裏最可怕的災難之一。

人類種、異獸種和類人種麵對蟲潮要麼誓死抵抗、殺盡來襲的所有蟲子,要麼隻能選擇將整個星球的人都遷徙離開,而且這兩種選擇還不能並行:轉移一整個星球的人口是多大的工作量,更不要說多數勢力範圍內的密集人口星球都不止一個,想要在蟲潮來襲長則一個月、短則一周的時間裏全部轉移,那就不可能做到同時抵抗蟲潮。

當權者無法救下所有人,於是原本共同生活在一個星球上的人生有了不同的分歧:有錢有勢的最先登上救援艙,轉移去了其他星球,次一等的慢一步,但至少也能離開,隻有最下層的那些居民,來不及離開,救援艙上也沒有屬於他們的位置,於是他們被留了下來。

留在了蟲族登陸的星球上。

林遠澤就是這些人的後代,除了林遠澤和她最要好的朋友,沒有人知道那個被蟲族占領了五十年的星球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世人所知道的,隻有在某一天,那艘被認定已經沒有人存在的星球上,飛出了一隻破破爛爛的太空蟲。

當駐守邊境星的守衛發現它、並且要擊落它的時候,軍用頻道裏插入了一個來自太空蟲的信號,裏麵傳出一個女孩還未脫去稚氣的聲音。

她說,這隻太空蟲已經死了,蟲腔裏的是人類,當年被留在星球沒能及時離開的人類後代,他們好不容易從那個星球上離開,請給他們一個能夠容身的地方。

邊境星的駐軍麵麵相覷,邊境星最高長官難以置信,他把這件事上報了帝國。

首都星的博弈無人知曉,可以知道是,那隻太空蟲最後還是被攔截在了邊境星外,但駐軍派出了小型飛行器去接應上麵的人。

那顆如今被稱之為蟲星的星球淪陷之前,上麵還有七百多萬普通民眾,如今的太空蟲中空的腹腔裏,隻有區區數百人。

出乎首都星上諸多大人物的意料,這數百人的首領,是一個看著還未成年的少女。

首都星最後還是接納了這些本就是它的屬民,畢竟不過是區區數百人而已,和整個帝國數百億的人口而言,實在是算不得什麼。他們有了帝國居民的身份,一係列災後難民救助係統啟動,將這些人妥善安置,成年人接受短期培訓,掌握能夠養活自己的技能,未成年一律安排進學校,接受義務製教育,至於更高一等的專項教育,就要看他們的成績了。

林遠澤和她的同齡人一起進入了帝國的學校,接受教育,長大畢業,就像任何一個帝國的青少年一樣。

但她從未遺忘過自己的童年。

在從帝國皇家科學院附屬第一高等院校畢業後,林遠澤開始著手投入到一項事業中:去救助還被留在蟲星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