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已經睡著了,她趴在父親旁邊,搖著他的胳膊,“爸爸爸爸,打雷了打雷了,小容害怕。”
林翌豪睜開眼睛看著她,她已經拉開被子躺在父親旁邊,緊緊的抱著父親的一隻胳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突然的雷聲將她嚇懵了,要是以往,她絕對不敢這樣靠近父親的。
但當她真的如期待中一般依偎在父親身邊之後,她才後知後覺的有些害怕。
過了一秒、兩秒,父親都沒說話,她心裏漸漸升起一絲高興,可就在這時,頭頂便傳來父親的聲音,“下去。”
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隱忍著怒氣。她抬頭,清晰的看見了父親眼裏的厭惡。
是的,就是厭惡,像看著一件垃圾。
她張開嘴還想說點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大腦變得一片空白,父親見她還沒動,眼中的怒氣都盛了幾分,“我說下去,聽不懂嗎?”
那一刻,她不確定,父親是否知道,他這是在跟一個六歲的小女孩說話,而且對方還是他自己的親生女兒。
林容斯哭著回了房,隻是她一直咬著唇,不敢發出聲音來。下半夜外麵雷雨聲不停,她也哭了整個下半夜。不知道是嚇的,還是別的什麼。
自那以後,她從來沒進過父親的房間,直到現在。
自她進入傅源國際工作之後,父親就工作上的事,跟她說的話,倒是比從前多了不少。她原本以為,兩人的距離會由此拉近。她拚命工作,急於得到父親的認可。
然而,事實並沒按照她預想的方向發展,父親對她,還真隻是公事公辦而已。
待到她全麵熟悉傅源的業務之後,父親便漸漸的抽身出來,不再過問公司的事。這看上去似乎是對她非常認可,但她卻沒從父親臉上,看到任何讚揚。他仿佛隻是在完成一個,理所當然的交接儀式。
林容斯轉過頭,看了看走廊盡頭,爺爺所在的那間房。
這個家裏,除了她與父親,就隻有爺爺。林老爺子對她,倒不像父親那般冷漠,隻是,他每次看著她時,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
老爺子跟父親的關係並不好,應該說,兩人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卻形同陌路。父親對爺爺並不關心,對他的照顧,也像是例行公事。
她隱約聽以前家裏的老傭人說起過,好像是因為,在自己母親進門之前,這家裏還有一位夫人,但那位夫人,好像不得老爺子喜歡。父子倆也是因為這個女人,關係才鬧得那麼僵。
過去的事究竟如何,不得而知,但林容斯知道的是,自己努力了二十多年,至今仍沒得到父親哪怕一星半點的喜愛,而從前還算照顧她的爺爺,也行將末路,自己恐怕一輩子,也無法得到父親的關愛了。
她回到自己房間,似乎瞬間失了全身力氣,背靠著門,慢慢跌坐在地上。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包裹著她,眼角的一顆淚,盤旋許久,最終還是違抗主人的意誌,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