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至亭外,隻聽那高大少年高聲道:“你們看,這山這麼矮,不過一塊大石頭;這亭這麼小,雨都遮不住,枉稱‘雁棲八景’之一,比照京師可差得了遠了,和我家的菜園子差不多,就這破地方,居然還有人在這裏喝酒聊天。”語氣狂傲至極。
都扶搖正自輾轉痛苦,聽這少年大放厥詞,心中有氣,大聲斥道:“哪兒來的狂徒,胡言亂語,擾人清靜!”
高大少年眼角都沒掃他一眼,嗤笑道:“這鬼天氣,又是霧又是雨地,真沒意思,在這裏喝個屁酒。”
都扶搖大怒,喝道:“大膽……”
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道:“扶搖,休得無理。這位是本朝大司馬、大將軍之子祝溫公子,特來西京鑒查風物人情,快過來拜見。”
都扶搖聞聲而望,卻是雁棲都尉吳山河之女吳攬月混在人群之中。仔細再瞧,祝公子身邊一人青衣小帽顯然是書僮,另一人全身黑衣頭戴鬥笠將麵目遮得嚴嚴實實,身後則是一位肥壯如山的胖子領著八名下屬,個個站得如標槍一般,再後則是吳攬月領著一群本地勳貴子弟。
都扶搖暗道:“好大的派頭!”
祝公子這時看見了蓁蓁,麵容一喜,道:“喂,小姑娘,上麵有什麼好瞧的?來,來,讓少爺也坐上去咱們一起瞧瞧。”
蓁蓁聞言,收回遠眺的目光,低頭瞪了他一眼。
祝公子登時被蓁蓁的美貌驚豔到了,心中擂鼓也似的狂跳,拍手叫道:“咦,好看,好看!景衰人卻嬌!來,來,小姑娘快下來,一個人喝酒多寂寞,少爺陪你一起喝!”
都扶搖見他言語輕浮,舉止猥瑣,竟敢調戲蓁蓁,不禁氣極,那裏還管他是不是大司馬、大將軍之子,大聲喝道:“什麼東西,竟敢冒充大將軍公子!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
祝公子斜睨了他一眼,嘴角一撇道:“本公子姓祝名溫,號昆侖,至於是不是大司馬、大將軍的公子,你就得跑一趟京城親自問問老祝了。”說完囂張跋扈地指天指地道:“來來,大家看看啊,今天可不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明明是陰雨綿綿,暗無天日嘛。這樣的日子調戲良家總沒有問題了吧。”說完他又對蓁蓁道:“你且少待,少爺上去陪你一起喝!”
納蘭麵色微沉,道:“蓁蓁,過來!”
蓁蓁彈身而起,纖足如蜻蜓點水般,點在欄杆之上,橫掠空中,便欲飛回。
祝昆侖向蓁蓁一指,急忙喊道:“把她給我留下!”
他身旁的黑衣人聞聲閃出。納蘭隻覺眼前一花,那人已到了亭內,手如鷹爪,抓向蓁蓁足踝。
急切之間,納蘭來不及細想,將手一招,亭角長劍躍入手中,他抖落劍鞘,信手一揮,一招動藏劍法“鬥”字訣點刺而出,迅若奔雷,直擊黑衣人氣海。黑衣人左手擋在氣海之前,捏出一朵蘭花指,曲指彈向納蘭長劍劍尖,右手仍去抓蓁蓁。納蘭鼓蕩氣海,劍元灌入長劍,“彈”勁一發,“嗡”地一聲長劍急速振動,刹那間變幻出千百道劍尖,劍意森森,蜿蜒而前。黑衣人分辨不清虛實,側身而避。納蘭不待劍勢變老,劍身突地豎起,轉“兵”字訣斬向黑衣人右臂。
蓁蓁在空中隻感到黑衣人一抓之下,自己身前身後方圓數尺盡被勁力籠罩,掙脫不得,便知此人修為高出自己太多,若要自救須當圍魏救趙。當即手一揚,掌中酒壺直奔祝昆侖麵門而去,及至麵門,忽地如鮮花盛開,裂成數片,片片如刀,割向祝昆侖頭臉。祝昆侖瞥見一物電閃而至,“啊喲”一聲,急忙抱頭縮脖而避,動作之笨拙竟是不會武功。
黑衣人輕叱一聲,一退三尺,避開納蘭劍勢,接著劍光破體而出,嗤嗤聲響,祝昆侖麵前的酒壺碎片化為齏粉簌簌而落,跟著劍光一轉,一柄尺許長的飛劍懸停在黑衣人身前三尺之處的空中,劍尖指向納蘭,原來黑衣人竟是一位洞虛境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