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好像看穿了我二人的心思，笑笑道：“是我不要吟秋稟報的，我去沁心小築找你，沒有發現人，凝碧也不在。我猜想你剛剛回來，極有可能是到鳳棲閣這邊來了，就順便到這邊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你真的在這裏。”
“我說皇上今日怎麼有這般好興致，竟破天荒的光臨這鳳棲閣，原來為的還是姐姐。”寶儀看向我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卻依舊帶著笑容，“這樣臣妾就不打擾姐姐與皇上的小聚，先行告退了。”微微福了福身子，便在吟秋的攙扶下，一步一步的踱進殿內，消瘦的肩微微的顫動著，也許，在轉身的那一刻淚就已經抑製不住了。單薄的身子，怎能獨自一人經得住寒夜的侵襲。
“南越之行可還順利。”寶儀走了之後，整個院落變得寂靜寥落了許多，冰冷的氣息在我與玄燁之間蔓延開來，誰也不願率先開口，去打破這難得的寧靜。沉默了許久，終於無法再繼續忍受這份寂寥，玄燁緩緩開口道。
“拖皇上洪福，算是有驚無險吧。”我平靜的應對著，卻又轉口問道：“聽聞皇上最近又新納了一位美人。”
“嗯。”玄燁淡淡吐出一個字，算是回應。
“皇上真是好膽量。”我忍不住嘲笑：“聽聞這位新晉的美人可是白氏一族之後，名叫白櫻。我與寶儀原為莫家餘孽，卻一個封後，一個拜官，總攬前朝後宮。現如今，又來一個白櫻，皇上就不怕枕邊仇人太多，而夜不能寐嗎。”冷冷的語氣就像這夜裏的風，無孔不入。
“怕，怎麼會怕，怎麼能怕。”頓了一頓，牽起苦笑的嘴角道：“若是我怕了，還能留得住你嗎。”
“皇上何必再執著於往事，往事就如同是過眼煙雲，轉瞬即逝。你我的過去已經回不了頭了，不如就當做是夢了一場世外桃源，豈不是很好嗎？我注定是要覆盡你的天下，你又何必自掘墳墓。”
“即便是自掘墳墓，我也心甘情願。”不容置疑的語氣，讓我也無法再去反駁。我到底是怎麼了，他不過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他越是沉迷於我，越是放不下我們的過去，於我而言，豈不是更有利嗎？我又何必再去勸解。
“歡兒，你還愛著我，對嗎。”玄燁慢慢地靠近，帶著許久不曾聞到過的龍誕香。“忘了過去好不好，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除了江山。”我冷笑著開口，就在即將沉淪的片刻，腦子裏突然被一抹白影所侵襲，讓我下意識得推開了麵前想要擁住我的人。“皇上大概是累了吧，我去取一把箏來，給皇上解解悶。”在方才靠近他的那一刻，我清楚的嗅到了龍誕香之外的味道，讓人為之癲狂的感覺，那是怎樣妖媚的妹子才會用的熏香，濃鬱攝人心魄。
“歡兒。”在即將錯開的那一瞬間，兩手間的碰撞之後，他再也不願放開。
“我隻是想為陛下彈上一曲而已。”看著他一臉頹靡的樣子，我的心念一亂，卻依舊強裝著無動於衷。用力的掙開他緊緊握住的手，頭也不回的離去。許久後，掌心的餘熱還殘存著，如同跗骨之蛆，一寸一寸的撕咬我堅硬的外殼。
從寶儀那裏要了一把檀香木的古箏來，轉身折返至門口，卻久久不敢在踏出那一步，玄燁獨自一人站在院中，形影相吊，仿佛這天地間隻剩下他一人。找不到人傾述，找不到人聆聽。泛著蒼白的月光為他修長的身影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束，長發隨意的束在腦後，此時的他，哪裏還有平日裏那副狠戾殘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