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賞月時,萬丈紅塵多嬌容。
在安平縣鴻泰山,趙稷騎著家裏的那匹老棕馬,眺望著遠方躲在群山雲霧背後的故裏。
三日前,他收到了涼州武德郡屠蘇縣——青雲書院的快報。信中說,入門新生須得重陽節前趕到書院,否則過時不候。
他一看到信中所言,跟家人深情道別後,便再次踏上了求學之路。
今日,正好是中秋佳節。趙稷看到他鄉懸空的玉盤,忍不住想起了百裏之外的親人。
他還記得,自己臨走前那兩個小家夥令人心碎的哇哇哭喊聲。也記得父母早先眼中流露出的不舍,隨著他走出家門變成了嘴中勸走的哽咽聲。
“唉!”
趙稷一聲長歎後,便下馬準備尋找點木柴以作取暖之用。
北地的秋天白日裏雖是涼爽之極,但在夜晚因耐不住孤寂的北風打鬧便多了些寒意。故而,秋夜裏大多住在山野的人需要以木火驅逐腹中愁思交織的苦寒之意。
趙稷從隨身背帶的包裹中取出一些幹糧清水後,便和著清冷的月色喂食嗷嗷待哺的饑腸。
他剛吃了兩三口,便聽見林間響起了一陣踩踏枝葉的“咯吱”“哢嚓”聲。
來人了?這個點不應該是在家吃團圓飯?難道是野獸之類的東西?不管了,還是先躲起來看看情況吧!趙稷聽到聲音稍一思索,便迅速撲滅柴火後,爬到了身邊的一棵大樹上。
他在樹枝上屏聲靜氣的等了一會兒,便看見一道巨大的身影緩緩走了過來。
趙稷透著樹葉間隙微微瞧了一眼,便看見月色下站著一隻東張西望的大猴子。
“這尼瑪也太大了吧!”趙稷見到那猴子的體形和猙獰的麵孔後,心中不由一陣哆嗦。要知道他的身高也才隻有八尺有餘,可這猴子卻足足有一丈多。
此般情形之下,趙稷隻好抱緊懷中的樹幹,以求提著的心能夠稍有平複。
可是,人一旦遭了黴運,倒黴的事便會接二連三的到來。
“嘶……”
就在趙稷偷笑那猴子是個笨頭笨腦的大家夥,“低下找不到不知道往高處找嗎?”時,便聽見了自家那匹老馬的長嘶聲。
他猛拍一下額頭,低語道:“怎麼把這家夥忘了,這下糟了啊!”說完,他便循聲望去。
隻見從月色籠罩的林間,一個穿著綠裙的少女騎著一匹不時搖頭撩蹄的老馬緩緩走了過來。
趙稷見狀,嘴角輕揚笑道:“這老馬還算有點良心。”
隨後,他望著那少女大聲喊道:“喂!快走!這裏有隻猙獰恐怖的大猴子!”
他方一叫出聲,才猛然想起自己口中的那隻大猴子來。於是仰著頭在腦中天人交戰了一番,三四息後,他便抱著“這家夥笨頭笨腦的,說不定沒聽見”的僥幸心理往樹下悄悄看了一眼。
他不看還好,一看心裏那點僅存的幻想也破滅了。
趙稷看見那隻大猴子瞪著怒目,鼻中呼著粗氣,粗大的手臂拍著自己的胸膛,正在朝他咧嘴低吼。
“唉!都怪我出門不看黃曆。”趙稷說著從懷中摸出還沒吃完的幹糧咬了一口,含糊其辭的說道:“想我……堂堂……八尺……男兒,居然被……一隻猴……子……逼到……這種境況,也真是他娘的窩囊。小爺我今天就算死也不當餓死鬼。”
說完,他起身將剩下的幹糧扔到那猴子麵前,大聲說道:“呔,那猴子!小爺今天我就讓你一命,待來日再報這恫嚇之仇!”
說時遲,那時快。
趙稷蓄力從身下的樹幹一躍,跳到另外一顆樹上,然後,便像一隻他口中的“猴子”一般靈活的在幾棵樹上左突右跳。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那少女身旁。
他見少女勒著韁繩笑吟吟的看著他,以為是在等自己,輕笑一聲出口,“多謝姑娘在此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