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李易啞著聲音道:“您的父親被凍死在離巷裏麵的廢棄豬圈裏,我依法通知家屬,節哀順變。”
旋地轉,全身放空,不知身在何處,又欲往何處,心一抓一抓的牽著身體,全身肌肉緊繃著卻使不上一絲力氣,伊雅在路邊攔了輛的士,直奔離巷而去,台階旁已經拉起了警戒線,人群中熟悉的,不熟悉的麵孔充斥著整個空間都是人臉,伊雅恍恍惚惚的鑽過警戒線。
“同誌,不好意思,這裏不能過去。”一雙白色的手套橫在眼前,伊雅雙眼噙滿眼花,發不出一絲聲音。
“她是伊洪聲女兒,讓他過來吧。”不知何處傳來李易的聲音,伊雅也不願細尋,隻攢著滿身力氣,往豬圈裏走進。
謝春芳已經早到了,不知扯著民警在罵罵咧咧什麼,謝春芳的身後是一個白色裹屍袋,不遠處是啞巴父親蜷成一團,已經變僵的身體。
原來悲痛是這種感覺啊,不出道不明,卻覺得五髒六腑都在被人大力撕碎,連血液都忘記了流淌,似一隻擱淺的海魚,在幹澀的沙灘上,接受烈日的鞭撻。痛至極楚,往後一翻便是兩日。
滴噠滴答,伊雅隻覺渾身的精神氣都要隨頭頂的點滴瓶而去。伊雅紅著眼淚獨立躺在病床上,望著窗外的日光隻覺得刺眼異常。
伊妮也回來了,伊雅剛醒時她給自己帶來了屍檢報告:“死者免疫力較差,感染水痘多日不曾治療,又遇上野外降溫,體表溫度過低,綜合性致死。
伊妮的話語,不亞於一顆原子彈丟在了伊雅的腦海裏,感染水痘......
伊雅想起那一日,啞巴父親用棍子挑著東西遞給自己的場景,相必那是他便發現自己身體有異,這才心翼翼的不敢觸碰自己吧,可偏偏遇見了敏感心作祟的自己,自以為是的認知為父親的嫌棄,偏偏父親口不能言,在謝春芳的一貫威壓下,習慣了看人臉色生活,這才跑回離巷間,受此橫禍。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件不是伊雅一手造成?
一塊石頭沉沉的壓在心口,伊雅目光空洞的望著點滴瓶日複一日。轉眼便到了啞巴父親出殯的這。
公無情,不知人類幾多悲情,依舊豔陽高照,碧空萬裏。父親的墓選在城南的林園裏,是前兩年政府新規劃的墓園。與伊母的墓正好遙遙相望。一排排整齊結拜的石碑下,壓住了多少家庭的難舍難分?伊雅摸著啞巴父親的石碑遲遲不願離去,伊熊腆著肚子偏著頭道:“惺惺作態”趕忙被謝春芳拉住,如今啞巴父親已走,家裏斷了經濟來源,謝春芳必須要極力修複與伊雅的關係,否則日常開銷,伊熊成家都是一筆極大的開支。
謝春芳眼瞧著早些日子便搭上伊雅這艘大船的二女兒,如今穿著打扮儼然半個城裏人,哪裏還有在廚灶間那瑟縮落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