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境,蒼元國,小象宗石場。
烈日高懸,石廠地形又不適合散熱。所有在這幹活的人都感覺待在蒸籠裏,仿佛是馬上要出鍋的肉包子。
林燼暗罵一聲賊老天,不滿的瞥了眼手裏拿著的十字鎬。
不滿歸不滿,今天的任務繁重,能早點完成就早點吃飯。
雖然林燼看著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不過看他的動作卻是個老手。
他的左手握著十字鎬把手的尾部,舉鎬時右手握住把手頂部。隨後小腿微微發力帶動腰部,以腰帶手舉起十字鎬。砸石頭時右手重新落回把手尾部,雙膝微屈,十字鎬靠著慣性砸下去。
這一套動作初看挺怪異,不過卻是異常省力。
很多新人不知道這個訣竅,隻知道用雙手的力量去砸石頭,一天下來手腫得比腿還粗。
太陽西斜,今天要砸的石頭居然提前完成。乘著現在沒事,林燼突然來了興致。
手裏的十字鎬被他稍稍一把玩,便被他當做一把寶劍演練起來。
先是抓著十字鎬耍了個劍花,發現雖然不是特別順手,但也能勉強一試。
這劍法自然是林燼已經練得滾瓜爛熟的大河劍法。
世間劍法所求幾乎都是一個快字,快如閃電,快如晨光。劍法能快過極致,那自然也是厲害到極致。
不過這大河劍法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重快而重其勢。
林燼一開始所挽劍花星星點點,如春雨淅瀝,沁人心脾。隨後林燼手中劍法越來越快,伴隨著十字鎬揮舞時的破空之聲,頗有大雨傾盆,暴雨雷鳴之意。
等這劍法快到極致時,卻又是突然快中藏慢。所有快招都是虛招,唯有那一慢中盡藏殺機。
大河劍法的端倪這時候才剛剛顯現,從一開始的小雨淅瀝到大雨傾盆。這時候便是雨水彙聚在一起形成巨大的水流,衝刷路上一切的阻礙。
隨著林燼手上的動作越來越慢,每一招卻又越來越重。最後奔騰的水流彙成大河,其勢也最終大成。
十字鎬被林燼高高舉過頭頂,隨後他一步邁出,哪怕前方有刀山火海也會毫不猶豫的踩下去。
“銀河之水天上來!”林燼大喝一聲,十字鎬攜帶萬千天水之勢重重落在麵前的巨石上。
一陣刺耳的金石相擊聲響起,十字鎬的一截深深嵌入堅硬的巨石之中。
四周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原來其他工友早已停下自己手中的動作,專心致誌看他演練劍法。
“小林子厲害,比王老大厲害多了!”
“我就說這小子是個練劍的料,你們還不信?”
“天才啊,我看小象宗那些內門弟子也不比他好哪去!”
四周讚歎之聲不絕於耳,可一個花白頭發的老者確是發出一聲歎息。這人便是石場的武者,韓逸。
這人以前是小象宗一外門弟子,卡在知命境界五十年沒有寸進,來這裏算是頤養天年。
他的一聲歎息格外刺耳,人群為之一靜。
“如果你能修行的話,哪怕隻是入門,剛剛那一擊足可擊穿巨石。可你丹田被毀,招式之中沒有靈氣裹挾。遇上我,你隻有逃命的份!”
林燼低頭看了眼小腹,那有一道堪稱是恐怖的刀疤,由左邊最下端的肋骨到右邊髖關節的上端。
就是這道傷,毀了他的修行路。
教他劍法的人說過,修士入門的境界就是知命境界,再高便是入道。林燼還想再問比入道還高的境界是什麼,卻被支去幹活去了。
大難不死也無後福,小腹丹田處受如此重傷,不說踏上漫漫修行路,單是普通人能修煉的煉體三式也是沒了指望。
在這個以修行者為尊的地方,道門七境徹底與他絕緣。
畢竟誰都知道,不能修行的廢物永遠都是廢物。
四周的人才幡然響起林燼的身體狀況,也都是惋惜的搖搖頭,重新幹起手上的工作。
十字鎬被他修長的手掌緊緊握在手中,握得骨節發白。他心裏何嚐不是悲憤交加呢,上天給了他遠超常人的天賦,也永遠堵上了他任何進步的可能。
誰又能甘心在這石廠浪費一輩子的時光呢?
“林燼,過來。”不遠處有人喊他,那人身材壯碩,右肩琵琶骨處有一塊碗口大小的老繭,麵容黝黑。
“來了”,林燼答應一聲,暫時放下心事,又隨手把手中的十字鎬扔在地上,“什麼事?”
“王老大叫你,你快點。”那人回答後便不再搭理林燼,轉頭扛起一人合抱粗的原木吃力地走開了。
那位男子口中的王老大並不是這片石場的主人,而是類似於管事的小領導。
這王老大也是林燼的救命恩人,十年前他在小河邊發現渾身是血的林燼。把他帶回石場後不顧所有人的反對醫治他,六天六夜沒閉眼才換他一條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