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主子可說讓你請我吃頓好的呢。”獾得意地望正看著手裏銀錠發呆的惡狗說道。
“他真這麼說的?”惡狗仍是看著手中的銀錠發呆。
“當然!”獾清脆的聲音繼續毫不遮掩地洋溢著她的得意洋洋。
“我是問他真的說了‘無妨’?”惡狗終於將目光從銀錠上移到了獾的臉上。
“對呀,他說你呆愣,讓你潛心修行,專門囑咐一定要告訴你‘無妨’呢。”獾此時不僅得意,說到惡狗“呆愣”時還不忘摻雜一些無甚惡意的嘲笑。
“我知道了,你想吃點什麼?”
獾歪頭想了想:“好久沒吃肉了,有點饞了。”
“行,我請老先生去買一些吧。喝酒嗎?”
“這麼好?當然要了!”
看著惡狗攥著銀錠進了老芋頭的寢屋,獾緊抿著的嘴唇雙角不由微微向上彎了起來,似乎是一種抑製不住的開心想要從那裏破格而出,卻被另一種少女才有的矜持吃力地將它壓在了那裏。
過了許久,傳來一聲聲清脆的叩門聲在太平觀空曠的庭院上回蕩。惡狗出屋將觀門打開,不禁愣住,心髒不爭氣地加速跳動了起來。門外站著的是弈涵與她的貼身婢女,那婢女端著托盤,上麵一個酒壺兩個酒盞,還有一個正冒著熱氣的小銅釜。
弈涵使婢女將酒食端了進來:“你讓老先生去買酒肉,這個日子離著正旦還有兩天,哪裏還有肉販開攤?老先生隻好來我家府上尋些酒肉,奴家尋思你們這處沒有銅釜如何煮的了肉?所以給你們煮好了送來。”
惡狗忙接過托盤:“老先生呢?”
“他腿腳慢,叫他坐車一道來,他說怕髒了車廂,執意走回來,現在路上呢。”
惡狗見她就莫名心慌,隨口“哦、哦”應付了兩聲,匆匆忙忙端著酒食進了裏麵,在神殿裏麵生了一個火盆,喚了獾過來一起食用。弈涵需得將食器帶回,也進了神殿,見有一座天尊神像,便行至麵前祈禱起來,也不打擾惡狗與獾進食。
“你喜歡她啊?”見惡狗悶頭吃喝之餘總是情不自禁地回頭偷望弈涵幾眼,獾掖著壞笑與他問道。
“休要瞎說。”惡狗急忙否認,麵上雖無異樣,可那藏在圍巾後麵的脖子根卻是漲得通紅。
“倒是沒發現啊,悶悶唧唧的,還是個情種。”獾“嘖嘖”壞笑,突然扭頭衝弈涵大聲嚷道:“喂,他喜歡你呢!”
獾這突然一嗓子隻叫惡狗一震,也不知該說什麼,或者該做什麼,隻慌忙埋下頭去大口吃喝,生怕叫人看到他已爬到臉頰的羞紅。弈涵聞聲倒也未說什麼,她那婢女卻是白眼一翻:“他也配?”
“不許胡說。”弈涵輕聲嗬斥了婢女,又仿佛獾剛剛的那聲叫喚沒有發生似的與他倆催促道:“你們快些吃,用完了奴家還要將銅釜帶回去。”
弈涵的反應讓場麵總算不太尷尬,惡狗狠狠瞪了獾一眼,見她卻一臉得意地搖晃著腦袋,惡狗也拿她無奈,給她酒盞中酌滿酒,埋頭痛吃了去。
未過多久,銅釜裏的煮肉已被他倆吃了個精光,惡狗遂與獾問道:“吃飽了嗎?”
“飽了,痛快!”獾一抹油嘴,拍了拍肚子,舉止豪邁得完全不像個女子。
惡狗於是起身,留下酒壺與酒盞,端起銅釜走到弈涵麵前:“壺裏還有些殘酒,可否借我再用一宿,明日再送還尊府?”
“請便。”弈涵使婢女接過銅釜,與惡狗、獾雙雙辭別,離了太平觀。
目送了弈涵離去,惡狗將壺中殘酒分作兩盞,舉起自己的酒盞,望獾一伸:“來,我敬你一杯。”
“什麼呀?奇奇怪怪的。”雖然覺得惡狗有些奇怪,不過送到麵前的美酒是讓人無法拒絕的,獾仍是痛痛快快地與惡狗共飲了這盞。
“你知道‘地下水’嗎?”落下酒盞,惡狗幽幽問道。
“你說暗語術啊?知道啊,本意要靠挖掘字麵意思才能顯現嘛,就如看著是一片土地,掘穿下去卻見水源。”如何也是細作,對暗語術,獾多少也是知曉。
“沒錯,主人使你帶給我的話便是‘地下水’。”
“哦?那他本意是什麼?”
“‘潛心修行’便是無人打擾,你在這裏便是‘遭人打擾’,這話的本意便是要將‘遭人’化為‘無人’。”
“什麼意思?要你趕我走嗎?”獾不由緊張了起來。
惡狗搖了搖頭。
“那便好,我還說好不容易尋得了落腳地呢。”獾鬆了一口氣,隻是這口氣還沒吐完,又聽見惡狗冷冰冰的聲音說道:“主人是讓我殺了你。”
獾聞言如坐在火堆上似的一彈而起,急得衝惡狗直嚷嚷:“什麼意思啊?我好心好意幫你們傳話,反要殺我?講不講道理啊?”
“我也不想,但主人予我定的三條規矩第一條便是:隻能殺他讓我殺的人。”惡狗緩緩起身,攔在了獾與殿門的中間。他麵若冰霜,腰後短劍已經出鞘,火盆裏溢出來的光將劍刃渲染得赤紅。“你過來,我落劍很快,一眨眼就結束了,不會疼。”
獾慌亂了,腳下一邊胡亂望惡狗踢著地上的幹草,一邊步履混亂地向後倒退,口裏驚恐地叫著:“你滾開!不要過來!別靠近我!我不要!我不要死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