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後不久,枯葉依稀泛黃的顏色卻在還尚未腐爛的時候,就被秋後的寒冬所凍結。
這場寒冬十年難遇,冰冷的程度冷到讓人難以想象,整座山城因為這場寒冬失去了以往的色彩,被一片白雪皚皚的嚴寒所覆蓋。
凜冽的寒風無情的肆虐著山城內的大街小巷,而以往朝氣繁華人聲鼎沸的城市,在這場風雪之下,突如其來的寒冬仿佛凍結了一切事物,凍結了時間,也凍結了過往。
在山城內,大大小小的街道都見不到人影,街道上積雪成堆,隻有風雪交加的聲音在呼嘯,原來風雪的聲音,聽起來也會讓人感覺到是那麼的可怕。
山城沒有了以往該有的顏色,也仿佛沒了生命力,有的隻是躲在自家裏感到恐慌不安的各個家庭,抱著家中的孩子,嘮著家常,語氣中不自覺充滿著彷徨。
盡管他們所在的地方,跟身邊所處的人都不盡相同,但是他們彷徨的語氣討論的都是一個相同的話題,也有一個舉動是那麼的不約而同,那就是時不時的借著家中暖爐泛起的火光,透過自家窗戶,遙望城外最高的那座山峰,眉頭緊縮下的眼神之中,仿佛是期盼著這場頂端博弈的棋,能盡快有個結局,還他們一個寧靜平淡的生活。
大雪封山,這場雪已經足足下了三天,山林裏厚厚的積雪還來不及堆積,便被滾燙的鮮血融化,在山林裏形成血水流出,隨後又被寒冬凍結,凍結之後被鮮血的溫度融化,融化後再次被寒冬凍結,卻又再次被滾燙流出的鮮血融化,反反複複,不停循環。
山裏的人仿佛在跟寒冬做著抗爭,這樣子的情況從下雪開始,持續了三天,血塊已經凍得十分結實了,也堆積得越來越大,但持續流出的新鮮血液,就好像仍舊想要用微不足道的溫度,繼續融化著成片成片的血塊,這些血塊被凍結的晶瑩剔透,看起來十分美麗,更像是惡魔的紅寶石一般,美麗的背後,是無數亡魂攝入靈魂的嘶嚎。
俯瞰這座山的山林,遍地成屍,土壤底下,鮮血已經染紅了三尺土地,隨著土塊一起被凍得十分結實,但是新流出來的那抹紅色,仍舊是想要持續的往下滲透,樹根早已被染紅,這幾日汲取的營養,是生命的流逝。
雪花片片凋落,持續了三天的大雪,終於在三天後的傍晚黃昏,一縷陽光出現之時,逐漸越下越小。
一片雪花自被吹散的雲層之中緩緩飄落,這場大雪裏的最後一片雪花,依舊是那麼的晶瑩剔透,飄進了山峰,隨著風吹湧動,緩緩的落在了一個有著滿臉絡腮胡子,光著膀子的大漢肩膀上。
這個大漢上身赤裸跪在滿是被血染紅的土地上,身上眾多的刀傷就差沒把大漢徹底的撕碎,他重重的喘息著粗氣,猩紅的眼睛底下,是嘴裏氣喘不及呼出的霧氣,這片雪花在他滾熱的肩膀上,很快就被消融,隨著他的汗水滴落在了地上。
大漢雙手緊握著一把匕首,在他的麵前平躺著的是一個剛剛倒下,也已經失去了呼吸的屍體,他的匕首捅進了這個人心髒,大漢重重的喘息著氣,臉上並沒有半點喜悅,反而他握著匕首的雙手有些顫抖,眼眶裏的淚水遏製不住的流下,他的眼淚,足以證明他殺掉麵前的人,帶給他的不是喜悅,不是任何勝利的快感,而是足夠的傷痛,這種痛,很痛!這種疼,也是紮心窩的疼!
這些人,滿山的屍體,大漢模糊的淚水間,隱約間還能記起他們前不久還在一起喝酒,互相摟著對方的肩膀,有說有笑的在酒桌上暢談古今種種,他們的感情是純粹的,也是有著真正如兄如弟的情感,然而如今在這座山裏麵,他們誰也沒有想到,他們卻隻能兵戎相向,把手裏的利刃,對向了自己的手足同胞身上。
大漢明顯是認識自己麵前的這個人的,他看著倒在自己麵前這個人的臉龐,他的眼睛還沒有閉上,在生命結束的最後一刻,他的眼睛緊盯著大漢看,仿佛是為了要留住這個大漢最後的模樣,在他倒下後,他的嘴角掛著微笑,他最後的笑容就這麼的凝固在大漢的麵前。
或許對於他來說,死對他才是最好的解脫,至少死的人不是自己麵前的這個大漢,而是自己,有時候死人會比活人更逍遙,而活著的人,才要長久的忍受親手手刃自己兄弟的傷痛。
大漢看著自己麵前的屍體情緒有些克製不住,他的眼淚在早已經泛紅的眼眶裏麵無聲的洶湧而出,他咬牙,緩緩的伸手拂閉了麵前倒下這個人的眼睛。
終於是忍耐不住了,他抬頭望天,嘴裏爆發出了“啊!”的一聲悲痛欲絕如猛獸般的怒吼,這聲怒吼,響徹群山。
大漢咬著牙關閉著眼睛緩了好一會的情緒,任由眼淚在自己的兩側眼角劃落,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眼睛裏是猩紅一片的血色,血色之中是隱忍不住的憤怒。
當大漢站起來的,他嘴角有明顯流出的血跡,那是他咬破了自己蒼白的唇,在他不遠的地方,有數十個跟自己一樣的人結束了鬥爭,慢慢拖著充滿傷痕的身體朝著一個地方聚隆了過去,大漢拔出匕首,也同樣邁著沉重的步伐,軍大靴在雪地裏踩踏的聲音嘎吱作響,他的眼淚被寒冷凍結在了臉上,那原本滾燙的淚水被凍結成了薄冰留在了大漢的臉上,他咬著自己的牙關一步一步的,也朝著這些人靠攏的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這些人聚隆的地方並無稀奇,隻是在那裏站著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子,盡管他站在那裏有些平靜,但是他身上那股子霸氣萬分的氣勢卻難掩蓋的住,仿佛隻要他願意,天地萬物都會如芻狗般的供他驅使,這種氣勢,是經曆了無數場生死的關頭,才能擁有的,平淡的舉止也能讓人感受到些許的恐慌。
他的嘴裏抽著一根帶著血跡而又皺巴巴的廉價香煙,這個滋味抽起來不知道是什麼味道,或許早已經不是煙草的味道了,而滿是血腥的味道。
而他的眼神一直在看著自己麵前不遠的一個地方,在那裏,還有一些人在彼此廝殺,他臉上的表情讓人看不清是喜悅還是悲傷。
這個男子約莫四十歲出頭的模樣,他身上的這件風衣單薄的並不能禦寒,他們這些人仿佛根本就不懼怕這寒冷的嚴冬一樣,一個個的統一把上身血跡琳琳的衣服脫了下來,用來擦拭臉上的血跡,睜眼欲裂的怒視前方,或許是這場寒冬跟他們內心的那場寒冬相比起來,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而就在領頭的男子麵前不到五十米的那塊地方,那裏還有七八個人在奮力廝殺著,帶頭的男子看著他們,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
很快,隨著一具又一具身體的轟然倒下,在男子麵前的那個地方,有個人光著膀子帶著邪笑,他充滿肌肉的身上傷痕眾多,身上的那個詭異紋身在鮮血的侵蝕下,愈發的詭異,他充滿笑容臉上血跡順著臉龐往下滴落。
他站在原地手上還耗著一個人的頭發,察覺到戰局已經慢慢平定,他緩緩轉頭看著男子笑的十分的張狂,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邊的人已經所剩無幾了,他看著男子笑著笑著,非常坦然的就拿著匕首劃開了自己手上耗著這個人的脖子,當著男子的麵,隨意的就收割去了男子下屬的生命,仿佛死的隻是個微不足道的螻蟻。
男子搖了搖腦袋,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他衝著那個臉上掛滿邪笑男子的方向把手中的香煙伸手一彈,波瀾不驚緩緩的開口了:“白虎,你敗了,收手吧,還要死我們多少人,你才甘心?”
男子的聲音盡管有些平淡,但是他一開口,卻是有著無盡的威壓,就好像他輕描淡寫的每一句話,都會讓人感覺到震懾心扉的淩厲。
“嗬嗬,我敗了?我現在還站在你麵前,你如何說我敗了?”
這個被男子稱為白虎的人,似乎跟男子有無盡的淵源,他看著男子放下了邪笑,取而代之的是嚴厲異常的冰冷:“我現在做的這一切,都是你逼的,死了這麼多人都是你造成的,是你逼的我,逼我去反你,隻有我還有一口氣,我就沒有輸,我更不會敗!”
男子的眼神中莫名的有種哀傷,對於白虎的話,男子知道是為了什麼,是因為白虎心中的那個她,這麼多年的奮戰,就差點時間,就能一統他們心中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