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柏德文坐在湖邊,看著麵前那群吵鬧的孩子們,一言不發地等著這群孩子停下吵鬧。

最後,這群孩子之中最強壯的,也是最年長的一個孩子——一位木匠的大兒子,他站起身來拍了拍手,“柏德文,你不能就這樣叫我們回家,你承諾過的,今天你要講完這個故事!你不能還要像這樣吊著我們的胃口!”

這番話很快就得到了其他孩子們的一致認同,他們停頓了一下,跟著木匠的兒子一起喊起來:“你不能這樣!”

“我們抗議!”

“我要讓村長不再給你熏肉湯了!”

一直沒什麼反應的柏德文聽到這句話才尷尬地撓了撓臉,輕言細語道:“可是你們再不回去的話,你們的家長又要叫我不要對你們說這些可怕的故事與歌謠了。”

“我不管!我們也不怕!對嗎?”木匠大兒子的言語再次讓其他的孩子們一致認同。

柏德文仰著頭頓了頓,無奈地答應道:“好吧,那就說到太陽下山,你們得答應我,太陽下山之後你們就得回去睡覺。”

孩子們大呼小叫起來,聲音一個比一個響亮,像是一場比賽。

“好吧,做選擇吧。”柏德文低下頭,用手杖抵著自己的下巴,劉海垂在額前,遮住了他的目光,而他的眼中則散發著絲絲縷縷的藍色光芒,笑著說道:“不要再模仿鬆鴨的叫聲了,那可真是太吵鬧了。”

“雙靈湖!”一個擁有著尖細聲音的女孩大叫道,她取下自己的頭巾在空中揮舞著,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的選擇變得讓所有人接受一樣,“還有小薇塔,我喜歡她!”

“我不喜歡那個女孩!她才不像是一個孩子呢,一點都不可愛!”流著鼻涕的小鬼大聲反駁道:“我想要聽赫斯坦瑞特的故事,那個魔導師,他一定很帥,等到他找到了那個符文之後,一定會變成最強的法師!等我長大也要成為那種人!”

“你沒戲的。”木匠的大兒子不屑地說道:“你得先學會把你的鼻涕擦幹淨!”

柏德文用手杖頓了頓地麵,某種怪異的風波從麵前所有孩子的背上竄過,這讓他們一齊沉默了下來,充滿渴望的眼神看向說書人。

“我想……”木匠的大兒子打破平靜的一瞬間就被說書人打斷了。

“安靜點,孩子們,太陽快下山了,我沒時間聽你們在這裏進行一場沒有終止的吵鬧。”柏德文輕笑道:“就這麼決定了,我會訴說我所見的故事,這個故事裏可沒有選擇的權利,所有人都在隨波逐流,僅此而已。”

孩子們安靜下來,某種情緒纏繞上他們的心頭,這種情緒讓他們不自覺地心神寧靜。

“這確實是得從那位名為赫斯坦瑞特的執著者說起。”說書人再次開口說道。

久遠的故事從他的嘴裏娓娓道來,孩子們聚精會神地聆聽。

——當赫斯坦瑞特從虛空裂隙之中踏出的時候,他正處於一片湖泊的上方,秘法感知遠遠地覆蓋出去,像一層幕布一般遮蓋了整片湖泊。

那枚對他而言意義重大的符文的源頭,就在這裏。

他可以肯定這一點,當他停留在這片湖泊之上的這一刻,他隻感覺自己的靈魂在重歸一體,力量與那些遺失的技藝。

誇嘎在一旁哀嚎,靈魂的撕扯讓它無比痛苦。

夕陽正在向下沉去,不知名的飛鳥從湖泊旁的濕地上起飛,在空中排列成奇怪的形狀。

“來吧,讓我找到你。”赫斯坦瑞特輕聲低語。

而就在這一刻,異變突生,湖泊的中央鼓起了一個圓柱,就像是某種生物想要從中破開水麵,來到湖泊外的現世。

秘法感知在這個瞬間被不知名的強大力量扭曲了,變為虛無,赫斯坦瑞特睜大眼睛,第一反應就是遠遠退開,超出他想象的力量讓他背上的汗毛倒豎。

虛空裂隙展開了一條縫隙,但是很快就關閉了——那簡直就是一個不成人形的黑影,但就算如此,他那扭曲卻修長的四肢卻還在極力維持著人類的體型,這道黑影從虛空裂隙之中踏出,用手掌輕巧地握住了赫斯坦瑞特的喉嚨。

赫斯坦瑞特驚駭四望,水麵上毫無波動,他甚至都不知道這道黑影是什麼時候從湖泊上離開了,仿佛剛才的時間與空間斷檔了一般。

如果那是一張可以被稱之為臉的結構的話,那麼上麵那兩個深陷下去凹槽其中的銀灰色亮點應該就是他的眼睛,黑影用這兩點銀灰色的亮點仔細地審視著赫斯坦瑞特的麵孔,過了一會兒他發出沉悶的聲音:“不,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