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告天下,阿默是前帝數年前尋遊時和民間女子所生,因為當時發生了一些折合,前帝派人去接民間女的時候,民間女已經因為有孕之事被人詬病,便獨自離家了。
此事從頭至尾都沒有提及過靜太妃。雖然這樣對那個已逝的女人不太公平,但這是目前來說最好的辦法。
關於阿默是否是前帝真正的兒子,這事,由前落發為僧的前帝出麵,兩人往那裏一站,那過度相似的長相就已無需前帝多證明什麼,也沒人敢多懷疑了。
戰王和慕君年掌管著朝政的時候,暫且沒人誹議,也沒人不服。
可是要把江山交給從民間來的阿默,不論皇室眾王還是群臣,都非議頗深。
最後,還是前帝拿出一紙詔約,才將此事壓下,並且此次江南水患迅速被處理得極為妥當,阿默在群臣麵前露的這一手,已足讓人臣服。
為了讓人不再出聲質疑,戰王和前帝齊齊提議,給阿默和眾王爺們一次為君者的考核。
出題者是朝中最具影響力的文全將才還有諸位替君王出謀劃策過的老軍師,想要坐上皇位,就必須承受所有考驗。
文武德能,還有騎射加模擬戰場等各種關卡,但凡能通過層層考核者,就能順利的坐上皇位。
結果可想而知,阿默從眾皇子中脫穎而出是必然的。
對阿默能力的估擬,慕君年是早就算到的,否則也不會等到現在才公布阿默的真實身份。
天下交接,待君臣民心穩定,戰王府算是徹底退出了皇權。
由此,太後心裏非常不痛快,但是看著自己兒子和孫子皆無心皇權,她一個女人,就是再爭強好勝也不得不認命了。
這其中最意外的莫過於祝言真,這才好不容易打開心結,打算給自己和阿默一次機會,此時阿默突然坐上皇位,讓她一臉懵。
與喬慕小聚的時候,她仍是滿心唏噓的,甚至帶著一絲怨念:“慕慕,你怎的不早些告訴我阿默的真實身份?”
喬慕放下手中抱著的七七和丸子,讓下人帶他們玩去。
衝祝言真道:“我聽著你的語氣,好像不太希望他當皇帝呀”
祝言真是真的糾結壞了,許多話塞在牙縫中難以啟齒。
“我、哎,要早知道他的身份,我定不會給他任何機會的”
喬慕聞言笑了,漂亮的雙眼閃爍著絲絲亮光:“噢?”她刻意揶揄:“如此說來,你跟那小子情感有所進展啊”
“老實說,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祝言真捂著臉,都悶壞了,月前的風波過後,她這顆心一直亂遭遭的。
前兩日知道了阿默的真實身份,更是讓她心亂到了極點。
那次同阿默敞開心懷談心後,阿默對她的追求越發的迅猛,她也感覺到那小子在短短的時間內成熟不少。
卻從未想,他的成熟,竟都是日以繼夜不斷學習的成果。
加上長生又極其的喜歡阿默,長時間相處下來,她發現那小子心思真誠,倒真不像是一時熱切。
久而久之,她覺得既然長生喜歡,而她也不算反感,與其讓老番王廢盡心思為她謀門婚事。
相熟的阿默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當然,這一切是她不知阿默身份的情況下,如今得知阿默的身份,她越發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了。
無耐歎氣:“我們、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
“就是我前幾日才應下、同他試試而已,早知這樣,我真不該這樣草率的”
“這一年多來,我時常覺得他跟從前不太一樣了,我還在想,他跟著葉公子習醫造化挺不錯,竟在短短時間內由一個毛頭小子變成了成穩的男子”
“竟未曾想幕後有那麼多我不知道的事”
“他如今是待位天子,將來要什麼樣的女人都會有,又怎是我這種殘破之身能配得上的”
見她這般瞧不起自己,喬慕可不高興了:“言真,你說的什麼胡話”
“你這副身子,可是我在人間的完璧,本該是除了慕君年以外的任何人都配不上的”
“阿默那小子如今雖然是個全才,還貴為天子,可那又如何”
“我不許你這樣貶低自己”
喬慕安撫道:“更何況,你如今和阿默也雖然沒有名正言順的舉行婚禮,也算是名義上的夫妻了”
“換言之,阿默掌了這江山,如傳言所說,你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選擇給他生子,如今你就是待位皇後,而長生,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太子”
“你根本無需糾結那些過去,那些不好的回憶根本就不值得你去傷感,根不值得你時刻放在心上提醒自己過去有多不堪”
“因為…你從來就沒有不堪,你沒有負任何人,一直都是人家負了你”
祝言真聽著心裏頭一顫一顫的:“這、這不可啊,要說我現在同阿默捆綁不得不坐上後位便算了”
“可是長生他,他怎配為皇太子?”
喬慕挑了下眉頭:“你若實在介意,你同阿默再生一個”
祝言真:“這就更加不行了”
喬慕笑道:“言真,其實很多那些傳統的事情,我相信阿默他是不會在意的”
“戰王爺就更加不會了,這江山真正落入誰的血脈都沒關係,重要的是,他姓君”
“關於長生的身世,除了咱們幾個,就連長生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完全不用擔心那些”
“你若是害怕往後跟阿默不長久,這些就更是杞人憂天了”
“未來的事會發展到哪一步,你不一步一個腳印的走過去,你又怎會知道呢?”
祝言真心裏很亂,不知道該如何說。
喬慕又勸道:“言真,不管你願意不願意,在阿默站出來承認他是長生的爹時,你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個皇後,你當也得當,不當也得當”
祝言真:“…”
喬慕拍了拍她的手:“安心吧,一切都會過去的,未來會越來越好”
“阿默同你表白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既然敢做這個決定,就說明他心裏有主張”
“他對你,自然也不是玩玩,更不會是一時興趣,我相信他是真心的願意給你和長生一切最好的”
祝言真不停歎氣:“我知道他好,我就是…就是覺得自己不配罷了”
喬慕:“好了,這世間一切情感,沒什麼配不配”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管你是未出閣的少女,還是已為人母,亦或是年過黃金,在不背叛道德基礎下,所有的感情它都是合法的”
“不要因為那些過去就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在我眼裏,你永遠都是那個溫雅知性的千金大小姐”
“我相信阿默也是這樣想的”
這日,她同祝言真聊了許久,才算讓祝言真放鬆了一些。
他們兩人的事情,她這個外人站在一邊著急也沒用,喬慕知道,這些還得祝言真和阿默自己去處理才好。
她能做的,也就是讓祝言真不要有那麼大的心裏壓力罷了。
七七和丸子已經四個月大了,斷了乳水之後兩孩子也習慣了,如今大多時間都是下人帶著,基本不用他們操心。
日子一日日過去,喬慕覺得挺無聊了,兩人坐在屋頂談心的時候,喬慕歎道:“慕君年,你說你我命這麼長,將來的日子該怎麼過呀?”
慕君年寵溺的看著她:“夫人,這話我可不愛聽了”
“你過去孤獨的那萬年都過來了,如今有我在身邊,反倒覺得無聊了麼?”
她笑:“正是因為過去一個人,孤獨慣了,也不覺得有啥”
“如今有你,你什麼都替我做了,讓我感覺自己像個廢人呢”
慕君年:“這不正是天下女子都羨慕的生活麼?你反倒不稀罕?”
喬慕撇撇嘴,望著戰王府正院方向,那個院子裏燈火通明,是戰王夫妻的院子,如今兩孩子也在那院子住著。
她道:“我隻是害怕…怕我沒有能力將他們帶去玄界,怕將來會有與他們分離的那一日”
慕君年抬手按著她腦袋靠在自己肩上,側頭吻了吻她額骨:“傻丫頭,不說未來,區區這凡界幾十年也是不短的”
“有這光景,你說不定已經找到了讓大家通往凡界的方法呢”
“所以啊,你並不無聊,你肩上的任務還挺重呢,你要努力煉製更多的極品靈藥,讓我們所在乎的人一直生活在一起”
說到這,喬慕突然來了兩分精神:“你說的是”
想著,她又長長的呼了口氣:“你說我當時是不是傻,如果沒有選擇跟你回凡界,直接回到玄界的身體裏,那麼要辦成這一切就簡單多了”
慕君年:“可是那樣…興許就不會有七七和丸子的存在了”
“也是,有舍才有得”想到兩孩子,她適才一閃而過一念頭瞬間被她拋得老遠。
緊緊環抱著慕君年,她滿足道:“慕君年,有你真好”
他亦是同樣,回摟著她,溫潤的眸子裏盡是知足:“慕慕,謝謝你選擇了我”
“傻子,咱夫妻還用謝麼”
“嗯,不說了”…“夫人,你看今日的月色是不是很美?”
喬慕抬頭:“但凡是有月色的時候,哪夜不美了?”
他:“這麼美的月色,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喬慕黑一臉:“…”但凡這人音量變得低沉,就自然的透著一股無形的曖昧,喬慕也是挺心塞的。
“慕君年,用得著天天這樣嗎?”
慕君年:“還不是因為夫人你魅力太大,總是把我迷得暈頭轉向”
喬慕縮了下脖子,雖然自己戰力也挺不錯的,但是她還真有累的時候。
連忙鬆手,起身躍下屋頂:“你在屋頂清醒清醒就不暈了,我去看孩子了”話落,她連忙開溜。
她的反應,不免讓慕君年覺得,這個女人是不是開始嫌棄他了。
……
伴著七七和丸子越長越大,從他們會翻身,會坐,到會走路和開口喊爹娘。
慕君年準備拖家帶口的撤離到萬毒林後了。
戰王和戰王妃原本是也打離開的,但是想想年事已高的太後,戰王還是決定在京多留一留。
是以喬慕決定先帶著莫晚歌和自己的一眾部下先撤。
一切準備就緒,隻待離開了。
誰曾想就在這個節骨眼,莫家突然求上了門,麵對那不是很講道理的外祖和外祖母,喬慕是不想見的。
莫晚歌雖然對父母失望,但想想對方到底生養了自己,自然是心軟的。
一行人約在了落玉軒的包間,莫老爺子一個大男人止不住的落起了淚:“晚歌,女兒,救救你弟弟吧”
莫晚歌心裏咯噔了一下的同時,心裏也很不是滋味,果然,在他父母親眼裏,女兒算不得什麼。
自打那次被莫府人甩了甩子,這麼長時間以來,發生了那麼多事,包括喬慕出現意外昏迷,也沒見她的爹娘關心過半句。
如今事關自己小弟,就肯拉下老臉來求了,她淡淡道:“弟弟怎麼了?”
一問之下,莫晚歌才知道原來莫家獨子得了重疾,連太醫都都束手無策,莫老夫妻哪裏能接受白發人送黑發人這個事實。
輾轉之下找到了葉祁,可葉祁也無沒有辦法。
但葉祁是個善良的,醫者仁心,不管私下怎麼樣,還是給二老指了條路,那就是喬慕。
礙於過去發生那些不愉快的事,二老也知道這個時候求上門來很沒麵子。
但又擔心兒子,莫老爺子知道喬慕肯定是不會原諒他們的,便隻好先來找了莫晚歌。
莫晚歌聽聞了,心裏多少有些擔心弟弟。
但是喬慕的性子她知道,喬慕這樣在乎自己,又瑕疵必報,肯定不會輕易替家弟出診的。
她不敢保證的事,自然不會輕易應承,隻道:“我盡量同慕慕說說,但是她肯不肯醫,又或者能不能醫好,這事就不是我能保證的”
莫老爺子一聽,心都漏掉了一拍,但想想自己這些年對女兒的虧欠,終是閉了嘴。
這時杵在隔壁的莫老夫人忍不住了,火急火撩的奔了過來,開口就吼:“喬慕是你生的,你要她做什麼她還能忤逆不成”
“我不管,你告訴你,誠兒的病,她醫也得醫,不醫也得醫”
莫晚歌直接就愣掉了,她壓根就不知道莫老夫人在隔壁,更不曾想,她的娘親,連她的麵都不願意見,商量這麼大的事竟還偷偷躲在隔壁做後盾。
這話話的態度,真的讓人十分不適。
雖然她是他們的女兒,但她也是個母親,她絕不會這樣對自己女兒的。
確切的說,這天下,應該沒有哪個母親會這樣待自己的孩子吧。
便是戰王妃,隻是喬慕的婆母,都拿喬慕當親生的一樣。
可是她的娘親呢,開口閉口永遠都是咄咄逼人,好像她就不是他們親生的一樣。
她怔了小許,須臾自嘲的笑了聲:“我的確可以強迫慕慕為我做些什麼,但是…”
她靜置了一下,須臾才道:“我不會的,我不會像你一樣,因為慕慕她是我的女兒,我不會強迫她做任何不願意做的事”
莫老夫人也聽出了她的話外音:“莫晚歌,你這是在明著指責我嗎?這些年我可強迫你做什麼不該做的嗎?”
“你的確沒有”莫晚歌淡淡道:“但是,你也沒有很無辜”
“我以為,生兒育女,盼的無非就是他們一生安好,而不是所謂的養兒防老”
“可是在母親眼裏,顯然不是這樣”
說著,她迎頭對上莫老夫人憤怒的目光,無耐的笑了笑:“母親,我感謝你生我、養我”
“你可以對我有意見,可以打我、罵我、不看重我,但是、我的女兒有我來教,你、沒資格指手劃腳”
她說完,越過莫老夫人徑自出門。
莫老夫人許是怒極了,擦身而過之跡,抓住莫晚歌的手拉住她的同時,另一隻手狠狠的甩了上去。
‘啪’的一聲亮響,莫晚歌並沒有躲,紮紮實實挨下了。
她沒有難過,沒有憤怒,也沒有哭,平靜的就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一樣。
好一會才回頭看向莫晚老夫:“母親若是覺得我十惡不赦,便一次罰個夠吧”
“畢竟,待我踏出落玉軒的大門,母親往後想要再見我,就沒這個機會了”
莫晚歌眸子裏閃現的是無比的決絕,那雙眼,波瀾無紋,平靜得就像深潭裏的死水。
莫老爺子知道,他的女兒是真的對他們失望到了極點。
在莫老夫人再次動手時,老爺子極時拉住了莫老夫人,無耐又無力的低吼了句:“夠了,我們走吧”
“晚歌說得對,我們、的確是有錯在先”
“算了,回府吧,生死由命,我們不要再為難晚歌了”
“畢竟當初是我們態度惡劣在先,慕慕那丫頭本就耿直,她不願意幫忙也是應該的”
這時候,喬慕不知道從哪裏聽了風聲趕了過來。
上樓就看到這一幕,莫晚歌半邊臉都是紅的,喬慕可心疼壞了。
講真,她真的不願意參雜莫府的任何破事,她唯一在乎的隻是莫晚歌的感受罷了。
她知道,莫晚歌會出府應這個約,就代表莫府的人在她心裏依舊是有一席之地的。
這次,喬慕沒有惱怒,也沒有多說什麼。
隻從懷裏掏出一個藥瓶隨手扔到莫老爺子手裏,並淡漠的說道:“我的確是不願意幫忙的”
“所以,請你們記住你們是怎麼求到這個藥的”
“不是因為我把你們當外祖,更不是看我娘親麵子,我這麼做,純純粹粹的就是為了讓娘親心安一些罷了”
她看著麵色難看的二老,冷哼了聲:“你們記住了,從今往後,莫府的任何人,任何事,世括你們的生老病死,都與我娘親不再有半分關係”
“往後…咱們各安天涯,再敢讓我看到你們對娘親有半分不客氣,我今日能讓你們那寶貝兒子活下來,就有辦法讓他去死”
“哼…”喬慕真的是怒到了:“在你們眼裏,我娘隻是個不值錢的女兒,在我這個女兒眼裏,她就是我的無價之寶”
“你們,沒有資格碰她,這藥,純當你們生養的報酬”
話落,她收起一身戾氣,挽上莫晚歌的手:“娘,我們走吧”
莫晚歌欣慰的笑了笑:“好”
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頭。
莫老爺子心裏早就悔悟了,耐何他根本勸不動性格強悍的莫夫夫人,隻能看著父女關係就此走到終點也無能為力。
“等去了萬毒林,外界的一切就再與我們無關了,娘,你能習慣嗎?”喬慕用冰塊給莫晚歌敷著臉,一邊關心道。
莫晚歌閉了閉眼,眉目溫和:“要說曾經多少有些放不下,今日走這一遭我也徹底放下了”
“或許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哪怕是親母女,二者間若是沒有情隻有利益牽扯,也終是不值一提的”
她看著喬慕,笑得十分欣慰:“每次想起這些,娘就慶幸自己有你這麼一個女兒”
喬慕站帶笑的眉眼微頓,兀的想到了莫晚歌那早逝的女兒。
一時間滿腹愁思,終是在內心暗暗道,‘娘,放心,餘生有我,我永遠都會是你的女兒,隻希望這輩子能走得慢一點’。
丸子和七七一歲的時候,戰王府補了個周歲宴。
本該是在他們百日的時候就舉辦的,因為那時候忙著阿默的登基大典,朝中上上下下都很忙。
戰王府剛退出朝權,也不太好在那個節骨眼大肆辦宴。
雖然兩孩子隻是戰王府孫輩,但是阿默是個感恩的人,坐上了帝位之後也沒有飄,他依然如從前一般踏實的務實。
這次,七七和丸子的宴會就被邀在皇宮內舉行,阿默還特意邀請群臣入宮赴宴。
並且還當眾給了兩娃子郡主和王爺的封號,這絕對是東南創國以來最年幼的郡主和王爺了。
這場宴會,也算是讓眾人大開眼了界,一年多前那一戰之後,小王妃的名號在民間流傳不止。
關於小王妃的美貌,也是眾人茶餘飯後的議論話題之一。
畢竟喬慕曾經有多醜大家都是知道的,沒親眼見過的人,都不是很願意相信那些士兵所言,皆覺得他們可能是身在軍中,壓根就不知女子美醜。
偏偏喬慕那一戰之後一睡就是幾個月,再後來的日子,也多是在戰王府養胎帶孩子,她很少在外露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