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歿,人世苦多!
少年一麵走,一麵翹首為盼,扯了扯一白衣女子的衣袖,撒著嬌道:“額娘,父王不要我們了嗎?”
為什麼?
人影,粉嘟嘟的臉蛋,稚嫩悠揚的聲線,一身錦繡華服,安靜的坐在馬車內。
他,隻是一個孩子啊,故土難離如斬釘截鐵始得時。
女子見他鬢角的發絲被淚水打濕了,心疼得不行,隨即拿絲帕擦了擦。
這般心智,渺而又擔憂,雖有幻想和誌氣。
想到長大,心中仍有氣概。
“噓——”
這次出門的理由雖然得含含糊糊,但她畢竟比兒子經曆的多,不得不邁出這一步。
看著辰宇軒帶著哭腔,歪著腦袋,一抹恨意,一行淚水。
這女子臉色微變,忙上前讚了兒子一聲“乖”,並道:“軒兒,以後再也不要叫額娘這個稱呼,改“娘親”吧。
到了田子坊,我們的日子不太平,軒兒,你要記住!
莫等閑,空悲切,怒發衝冠,一怒為恥;臣子憾,何時滅?駕長車踏破,收拾舊山河。
辰家,是襄陽王國的中流砥柱,你一定要給你父王爭口氣!
今之辱,搖晃著向前走,哪怕血與骨散落一地。未來才能薪火不絕,代有俊奇。
可懂?”
辰宇軒聞言順著他娘親的話,皺著眉頭直點頭。
“要是,沒了這件事多好,有我們母子沒什麼好擔心的,千金散盡還複來。”
此時心情複雜。
“可是娘親,我們到了太澤城,有沒有人幫我們?”
“這——”
白衣女子不由得一怔,無力道:“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努力。”
這話提醒了辰宇軒,忍他人所不能忍的痛,吃他人所不能吃的苦,是為了收獲他讓不到的收獲。
蓋將自變者而觀之,則地曾不能以一瞬。
她是誰?
東方月初,一個二十二歲的柔弱女子,離開那個熟悉的城堡,沿著那個時光都不曾迷茫去嚐試著未來;多少溫柔的場景都要隱藏,不知道如何去表達,終歸南下接受十年殘忍的篇章,任憑淚水浸濕眼眶。
這一路聽不清途人聊了什麼內容。
猛地一個激靈回神,趕忙將視線移開,不敢聽下去內心浮躁不安。
隻是辰宇軒的額娘——東方月初,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呢?
——太澤城,上齊國都城。
對田子坊這個地方,母子倆一切未知!
這次出宮之前,太後上官泗穎倒真是如同敘舊一般,漠然置之,至令人不忍觀。
待近晌午,娘親才婉拒上官泗穎的宮膳,和菱覮王一起離開。
一待出宮,馬車內,辰逍一度哽咽難鳴。
“……父王!”
“軒兒,你要好好照顧你額娘的,好好聽話……”
眼下妻離子別,讓一個大男人也止不住潸然淚下。
人成各,今非昨,秋如舊,人空瘦;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一旁四歲長太孫——辰宇軒,童顏無暇薄唇一抿,大概還不懂什麼國仇家恨,唯一做的就是護娘親,卻是一件無比篤定的大事。
隻是上了路,那一刻抹淚揉眵,不明白父王留下二弟三弟,卻不肯放過他們母子。
世事無常,巧言亂德,不忍,亂大謀。
為了履行襄陽王朝與上齊國的盟約,兩國互派近親貴族去對方做人質。
這筆賬算到他頭上,隻因嫡長子身份。
子式微,禮樂不複。
這種擔保,一旦一方反了盟約,人質處境十分危險。
這對母子相約苦撐十年。
君無戲話,將不歸家。一生安戎馬,涯亦無涯;山河拱手,為君一笑。
一別無話。
一月之後,太澤城的氣氛,依舊緊張。
上齊國也將梁王犬子送去襄陽王朝。
這街上的行人越發少了。
入秋,雄風拂檻,微收煩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