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塗山腳下住著一位畫狐的道人，落筆定成形，再滴上一滴血，這畫紙上的狐狸便能幻化成有血有肉的生命，自由幻化成人。
畫狐人所畫的狐狸與塗山上自然生長而出的狐狸不一樣，畫為虛擬之物，畫中之像也為虛。他們這些狐狸能成形，以及超出自然界的生命，其全都掌握在畫狐人的手中。
這些狐狸從一落地睜眼，他們就隻能聽出畫狐人的指令。有人說，他畫的不是妖也不是魔，隻道是美仙畫中來......
又傳言，這些被畫出來的狐狸帶著使命，一旦完成畫狐人的使命，它們將會消失了無蹤跡，至於怎麼消失的，無人得知。
還有傳言說，這些狐狸的出現是因為世人有了請求，對畫狐人的請求。世上無神，畫狐人便是這世上的神，隻要一封信，一個出得起價格的請求，那個畫狐人就會幫人完成所有完成不了的。當然，除了將死之人。
傳言就是傳言。
夕陽的餘暉未能覆蓋整座塗山，簡陋的茅屋前，墨連生一席白衣正伏案描繪著一隻棕色的幼狐，鼻尖眼媚，扭擺著身姿。
小狐狸也看著他，衝他眨了眨眼。
隨後見墨連生從袖口中搜出一支白色小瓶，擰開瓶口之後，一縷青煙飄出，不一會兒青煙直接鑽進了畫紙上的那隻狐狸身體裏。
小狐狸從剛開始的眨眼逐漸扭動起身子，最後一躍從畫中直接跳了出來，落到了墨連生的腳邊。
“這麼著急啊。”墨連生溫柔一笑，將它抱起。
人們總是用靈魂來交易，他倒像是成了靈魂使者一樣了。“以後呢，這隻狐狸就是你的寄宿主了，此後如若被發現真身，可與我畫狐人毫無瓜葛。”
小狐狸聞言，“吱吱”叫了兩聲。這就是請求，他已經完成了信上的事，此後被發現那隻能是怪它自己時運不濟了。
“你知道就好。”墨連生說著。宛若雕琢般的玉手順了順它身上的毛發。也是一眨眼的功夫，手中的棕色幼狐逐漸將狐形退化，變成了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不哭不鬧，肥嘟嘟的，甚是可愛。
“墨引。”墨連生看罷，叫喚了一聲。
隨即，畫桌前青色光影一閃，秀白的黑衣男子瞬時出現在他麵前，畢恭畢敬的姿態。“師父。”
墨引，傳信的使者，墨連生私下這樣給了他這樣的稱呼，反正他們的勾當不就是這樣麼？
“把這個孩子給村口的周氏夫婦送去。”說著，將手中的孩子直接轉給了他。“這是他們家阿寶臨走前的請求。”
墨引發愣的聽著，他記得阿寶前兩天剛溺水身亡......“不是說......不收將死之人的請求麼？”
“有什麼區別麼？”將死之人的請求最為無奈，又太過渴望，“不過就是臨死前的遺願罷了。”
自古以來都是將死之人的請求過多，墨引什麼也沒說，抱著小孩消失在即將暗沉的蒼穹之下。
山下的炊煙嫋嫋，人際之地是祥和的，百年裏，墨連生每日都看著底下的一片安寧，總像是自己代替某位天神，守護了這一方的土地。可想他不過是一位畫狐人。
也不知是不是懲罰，他的存在也好像隻是在一個勁的去完成那些人的請求。圖的什麼？溺寵著人心的欲望麼？
有時候很想擺脫這樣的一個束縛，可靈魂的契約並不是說解除就能解除的。
佛語有雲，眾生在世，一切皆由因果二字來定。然而所謂的因果卻又全都是因為生生世世靈魂牽絆。
墨連生記得，收留他的師父說了一句話，“你的命，是別人向我求回來的，不然你也是個死人了。”
可能是因為這個，所以他才被捆綁在這裏的吧。
“師父。”女子的聲音清脆，在天黑盡之前從塗山深處的林子了返了回來。
墨連生聞聲看去，蘇殷一身青衫，好看的臉上不知從哪裏沾了些塵土，洋溢著一臉的爛漫。手裏持著一封信箋，直接遞到了他的麵前。“帝都李家員外派人送來的。說是請了您這麼久了，都不見回應。”
“帝都？李家員外？”墨連生看著信遲疑了一會說道，“請我做什麼？”他與這人好像沒有交涉的。
“信中之事，一向不都隻有您清楚麼？”
墨連生微微蹙眉，有一絲疑慮，想了一會，也懶得將信拆開，直接扔在了一旁。“以後這樣的信可別亂收了。”提醒了一句。
“您不是，親口答應了李員外，說要給他侄子討一房老婆的麼？”蘇殷也是在耳邊提醒道。
她記得清楚，上月和師父一起上帝都購置宣紙，回塗山的途中就被急忙而來的李員外攔下，拉著他，兩人在城東的橋頭上洽談了好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