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玥掀起帷幕,望向馬車外青翠的竹林,輕聲道:“這一片大約就是七弟的私宅吧,章妤長帝姬大約就在這裏靜養。”宋山昱輕哼道:“陸遠放著大齊的帝姬不管不問,被一個低賤舞姬迷得神魂顛倒,鬧出個天大的笑話,當真是無可救藥。玥兒挑的人不錯,倒是沒辜負你的栽培。”鄭玥放下帷幕,低言道:“她如今進了公主府當四姨娘,自然不忘我的舉薦之恩。”宋山昱麵色稍緩道:“朕已經狠狠訓斥了駙馬爺,也向長帝姬送了不少禮品以示安慰。但此事說到底也是家事,至於陸遠怎麼處理,朕不想管,也管不了。”鄭玥點點頭,那舞姬本是放在公主府的眼線,沒想到竟能在府中鬧得雞飛狗跳,甚至把帝姬氣得小產,當真讓世人看了一場笑話。
鄭玥撫了撫裙擺上的花紋,突然想起一件事,開口道:“皇上,臣妾聽聞察哈爾氏的小公主失蹤了,察哈爾部落的探子最近在京城尋找呢,這可是真的。”“雲州的探子來報,十之八九是真的。察哈爾氏丟了公主,倒也不敢吱聲。聽聞這個公主的生母還是個地位低賤的胡姬,難得察哈爾氏如此重視。一個女子,無依無靠如何在中原生活?想必如今也是性命難保。近年來察哈爾部落發展迅猛,早就對大齊虎視眈眈,朕若是能活捉到那公主,便留她在宮中做個貴人,讓這些蠻夷好好學習我們漢人的禮儀。”宋山昱將頭一偏,嗤之以鼻。
皇後鄭玥臉紅著望向年輕的帝王,他是帝王,也是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夫君是這個天下地位最顯赫的人,是天下最英俊的男人,自己貴為皇後,定要為自己的夫君分憂,定要為大齊的繁榮昌盛盡力。鄭玥心裏十分清楚,自己能位居皇後,不過仗著母家的顯赫地位,仗著自己嫡出的身份,但父親雖為右相,卻並未沾染兵權,也沒有掌握大權的旁支,鄭氏的勢力竟比不上何國公家的十分之一。好一個富可敵國的何國公啊,鄭玥想到這,心下也是一沉。馬車慢慢往郊外駛去,車內的皇帝與皇後一路各懷心事。
何國公府內,晏如和晏和兩姐妹悠閑地在後花園賞著鬱金香花。這花原產自於闐,何府的花匠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才摸清鬱金香的習性,培育出這一株一莖一花的植物,三五片寬帶似的葉子中央捧出酒杯模樣的花骨朵,紅、白、黃三色織成一張三色花毯,清新淡雅。難怪人讚:“錦薦紅鸂鶒,羅衣繡鳳凰。綺疏飄雪北風狂,簾幕盡垂無事,鬱金香。”晏如覺得稀奇,已在花園中轉了一個多時辰,怎麼也看不夠的樣子。
晏和看膩了,握著竹骨扇懶懶地倚在假山旁道:“二姐昨晚說要看戲,怎的自己先回房睡了,害的我好生苦等,也不支人告知我一聲兒。”晏如不好意思道:“昨晚貪杯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采葛扶回房的。未能告知你,是我不對。”晏和道:“算了算了,我便不與你計較。二姐可喜歡花匠新植的鬱金香?”晏如道:“這花像小酒杯一樣,確實很好看。”晏和又說:“芍藥花也要開了,可比鬱金香好看多了,像碗口一樣大呢。過不了幾日京城郊外的芍藥節就開了,姐姐同我一起去吧。”
晏如想到昨夜分別時問宋衎的話:“過些時日便是芍藥節,公子可會去賞花?”宋衎揚了揚眉隻說:“宋某未曾去過芍藥節。”晏如有些難過道:“公子愛竹,自然不會喜愛這些富貴華麗的花兒。”宋衎道:“不是,我隻是不愛熱鬧罷了。”他停頓一下,望向遠方,輕聲道:“或許,今年會不同些吧。”晏如不明宋衎的意思,公子這是願意去嗎?若是去了,也不必瞞著晏和了,她要坦白,她要將宋衎指與晏和看。想到這,晏如麵上便帶了一抹笑,對晏和說道:“左右無事,你最愛熱鬧,我便與你一同去吧。”
過了大半個月,天氣越來越暖和了,晏如犯著春困打不起精神,整日裏懶洋洋的。午後喝了一碗銀耳蓮子湯,慵懶地半臥在貴妃榻上,裙間擺著一卷書,一手撐頭,一手拿著顆草莓,紅豔豔的草莓,映得兩根削蔥根似的修長指頭宛若新雪,未挽的青絲搭在乳白色的抹胸前,更是為她平添了幾分風情。她低垂著眼,窗外柔和的陽光灑在臉上,柔柔地投下睫毛的陰影。晏如一邊瞟著裙間的書,一邊時不時瞟幾眼忙活的采葛。那夜歸來後,晏如在床上假寐了許久采葛才唱完戲回來,第二天晏如對“醉酒”之事隻字未提,隻是這幾天自然的讓娥眉服侍的較多些。采葛也不多言,每日用心做事,此時正拿著一花雞毛撣子撣著幾個折枝花紋的青白花瓶子上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