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又想到二小姐的娘親去世的早,容貌和才情又是一等一的出挑,搶了不少大小姐和三小姐的風頭,大夫人明裏不說什麼,心裏的不高興卻是府裏上上下下的仆人最清楚不過了。還好老爺一視同仁,大小姐閨名喚作晏姝,二小姐晏如,三小姐叫作晏和,都是極好的寓意。三姐妹也是一同長大,比親姐妹還要親上許多。想到這,采葛定了定神,才走到二小姐身邊。
“葉上初陽幹宿雨、水麵清圓,一一風荷舉。”二小姐的聲音軟軟糯糯,念起詩來別有一番風味。“二小姐這就念叨著荷花了,還有些時日呢。這湖邊不似馬車內暖和,小姐風寒方愈,可要仔細點。”
采葛細心地為主子披上披風,二小姐晏如著一淺綠底百褶長裙,裙子於底部開始,用淺淺的銀棕色線繡成蒼勁有力的梅花枝條,再用嬌嫩的鵝黃色細細勾出片片栩栩如生的梅花瓣來,米白色填充,那淡黃色的花蕊繡得極是傳神,妖嬈地伸展出去,以金線填出花柱,再用赭色點染。隻一條長裙,雖淡雅清新,細看之下才知確與小戶之女的服飾有著千差萬別。
上著鵝黃淺流暗花雲錦短衣,那黃色是用鬱金香的根染成的,隱約散出草木的特殊香氣。頭發隻是簡單擰成單股,又從兩耳旁留出一點碎發繞成魚骨狀用桃花枝並在耳後,再以三顆綠寶石嵌素銀的流蘇簪子作裝點,再也沒其他了。
晏如戴著薄薄絲綢麵紗,隻露出含水的一雙杏眼,小鹿一般靈動,一對似喜含嗔的細眉,畫成京城內最受女兒家流行的“倒暈眉”,從眉端由深及淺呈闊月形,別有著一般風味。
“二姐你瞧,這桃花開得多好,宜室宜家,我隻盼著這花早日結果。”說話的是三小姐晏和,不過雙七年紀最是天真爛漫,身穿淺粉藍色青綠瑞草圖案的紗緞常服,梳雙髻。
身材並不是京城女子一味追求的纖瘦苗條,隻是纖穠合度,腰枝柔軟,細膩粉白的臉上還有些嬰兒肥,說話間頭上的銀釵碰撞“叮叮”作響,煞是可愛。
著桃紅裙裝的晏姝,鼻若瓊瑤,狹長的眼睛淩厲地向上揚去。因已嫁作人婦,打扮得更是豔麗不可方物,頭發蘸著玫瑰油梳成華貴大方的牡丹發髻,零零碎碎插著六隻赤金描棗花簪子,墜著細細的金珠鏈子,穿著小顆赤紅的精心打磨的寶石,金鏈底端以渾圓碩大的粉色珍珠封底,奢華的裝束更給了她一種不怒而威的貴氣。
此刻她笑吟吟說道:“這小妹啊整天裏想著些瓜果吃食,沒一點女孩家樣子。”晏和嬌羞一笑,扭過臉去:“長姊就會笑話我。”說罷便假裝生氣起來。“回三小姐,您這盼著桃樹結果的念想怕是要打水漂了。”服侍在一旁的小廝文起開口說道。
“怎的打了水漂?”晏和扭過頭來不解地問。“三小姐,這桃樹開花結果乃是天經地義,但這片桃林隻開花不結果,要是有一兩棵結果呢,也是再酸澀不過,個頭也小,還不如那小小嬰孩的拳頭大呢。要是想吃甜美可口的桃兒,還得嫁接呢。”文起娓娓道來,引起幾位小姐極大的興趣。“嫁接?何為嫁接?你細細說罷。”晏姝也正經問道。
文起咽了咽口水:“奴才也隻是道聽途說,說是把這桃樹與砧木各鋸一截再用布條包紮在一起,過些時日兩種樹便長成了一棵。這就叫嫁接了,嫁接過的果樹往往不容易生病,果實也格外香甜些。”“有趣、有趣。這農民伯伯最是聰明不過。”晏如捂著嘴輕笑起來,三姐妹你一言我一語,十分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