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易回窯洞收拾了東西,穿了蓑衣就下山去。
這條路,她走過三次。她記憶力很好,即便是九曲十三彎。她都能辨認。
開始下山的時候,風雪很多。但是因為這一帶的路被修過,所以很好走,至少。便是視物不清,依舊能辨別方向。
她心裏便認為。軍人們都能在這個情況下行走,她下山之後。會在廠子裏找到他們的。
她一路依舊生氣,她自知有時候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可她不是那麼惡毒的人。她也不盼著他們出事。
每個人都有缺點,她就是嘴巴毒了點兒。為什麼一個個都針對她?
她委屈,憤怒,一路下去,眼底都蓄著淚水。
風很大。她吸氣的時候,風雪會灌進來。臉上生痛,她帶上口罩。用木棍拄著走,盡量穩住自己的腳步。
漸漸地,路就不好走了,滑得很,她走每一步都要先穩住,再邁腿,否則就是一陣滑動,雪已經覆蓋了路麵,加上之前牛板車下來的時候留下的軲轆痕跡,造成深淺不平,她走出去不到一公裏,就滑到了兩次,雖然並沒造成什麼傷勢,可已經給了她很大的挫敗感。
天氣很是陰沉,她估摸著如今應該是四點多,這大冬天五點開始就天黑了,她心裏著急,隱隱有些後悔,不該自己一個人下來。
但是,她依舊往前走,隻要不迷路,沿著這路一直走下去,就算艱難一些,也不要緊。
且這麼冷的天氣,附近一帶也沒有野獸出沒,她至少是少了一層擔憂的。
天終於黑了下來,她是早有準備,躲在樹林裏點了風燈之後提燈走出來,但是,卻發現這漆黑是致命的,風燈那微弱的光芒,甚至連她腳下的照明不了。
她開始有些慌了。
如果看不到路,她會走錯的,這條路不是一直平坦下去,需要繞彎,繞很多個彎道。
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她累得不行,坐在石頭上喘氣。
漆黑籠罩過來,這黑夜如同染了墨汁,渾然不見半點的亮光。
耳邊,是呼呼的風,還有她自己的喘聲。
縱然她不怕鬼,可這會兒心頭還是驚懼起來。
她開始考慮,這樣摸黑前進,到山下起碼需要四五個小時,還不算走錯道。
如果回山上,也還需要差不多兩個小時。
她是進退維艱了。
她有些後悔自己的魯莽。
她忍不住想哭,但是不能哭,不能讓任何人輕看了她。
從小,她就是最聰明最能幹的,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崗位上,她都是最要強的。
現在算什麼?
想到這裏,她又站起來繼續往前走。
道路兩旁,是枯萎的雜草,還有光禿禿的樹木,她艱難地下腳,一步步地挪著前進。
因背著許多東西,她覺得很吃力了,肩膀和後背都疼痛得很。
這身體上的累還能受得住,就是心頭的恐懼隨著一路往下,便開始加劇加重。
那風聲仿佛鬼哭狼嚎一般,不曾止息。
她唱歌,也不知道唱什麼,總之她需要聲音。
她唱出來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已經開始哭了,心頭變得絕望起來。
更絕望的是她終於發現,自己走錯了路。
因為越往前走,就越是荒蕪,到處都是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