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世文歪著頭道:“有這樣的事?我竟渾然不知。”
葉帆笑道:“葉先生大概是太忙,那段時間,我也確是剛好沒遇到過葉先生。”
肖莉兩手往腿上一放,笑道:“他啊,每天不著家的,哪裏顧得了這樣的細節。”
葉帆兩頰一紅,道:“我其實,一直喜歡著絡纓。”
葉慕卿道:“孩子最近也經常吃不下飯,半夜還睡不著覺,跟我說了幾次,說是愛上了令千金,我看得出來,他對令千金是動了真情的。我想著,還得來和夏董事長商量此事。”
此時,夏絡纓就坐在樓梯轉角處的一副文藝複興時期的油畫前,與客廳隻隔著道梨花木屏風。她並不急於出去見客,隻是慢慢地喝著一杯檸檬茶,聽著外邊人的談話,兩頰像瓷壺一樣發著燙。
夏世文嗬笑道:“對於絡纓的感情世界,我和肖莉向來是不參與的。她若同意,我們絕不反對。”
葉慕卿笑道:“那便好了,隻需聽聽絡纓的意見,一切就都妥貼了。”
肖莉道:“是的。隻是絡纓現在還在房間,我讓劉媽上去叫她才好。”
葉慕卿忙擺手,道:“這倒不用了,既然絡纓正在休息,我就讓啊帆改日再來,登門向夏小姐求婚。”
夏世文並不回話,笑問:“阿帆現下還是在做他的房地產業?”
葉帆笑著點點頭,道:“公司才起步沒兩年,一切還在發展階段。”
夏世文點頭,道:“年輕人奮鬥是好事,像我年輕時候一樣。”
葉帆笑道:“夏先生過獎了。”
話罷,葉家兩父子告別而去。從客廳窗玻璃上看得見兩線車燈揮動了一下,消失不見了。
肖莉當即便變了臉,站起身來,對著身旁的夏世文道:“你什麼意思,你甩臉子給誰看?你不就是瞧不起我們女人嗎?”
夏世文將杯子往茶幾上一放,道:“哪裏甩臉子給你看?你這麼大聲,不怕吵醒依依?”
肖莉冷笑道:“依依?你每天不著家,哪裏還顧過依依和我的死話。她早在兩個星期前就被我送回娘家去了。反正在這裏也整天見不到爸爸,還不如送人了清靜。”
夏世文白了肖莉一眼,拿了衣服便直衝衝地出門去。兩三分鍾的光景,從繡了綠蘿花紋的窗簾一角看見兩道黃橙橙的酥油光束騰騰地橫到夜空裏,雪花如飛蛾撲火般密密麻麻地往裏撲,緊接著便消失在夜空裏了。
肖莉氣得直跺腳,帶著哭腔道:“你甩臉子給誰看?”然後扭著腰身,大力擺動著胳膊,氣呼地往樓上去了。
夏絡纓聽著樓板上肖莉一重一輕的腳步聲,正想叫住她問個明白,哪知兩瓣唇舌卻硬是動彈不得,像失去了控製一般,微微張了一下,卻又合上,她急得鼻孔裏撲哧撲哧地冒著白色霧氣,隻得作罷了。
隨著震天般的關門聲後,整個房子全然靜下來,客廳裏隻剩下夏絡纓一個人,癡癡地坐在沙發一角,身體縮得像個棉球,全身的筋骨仿佛凍得咯吱咯吱作響,仿佛再用點勁就會粉碎似的。
她想,對於自己的婚姻,她終究是隨不了自己的願,感情終究是成了家庭的犧牲品。父親的事業高峰期早已過了,接下來的低穀時期即將成為夏氏集團的末日,倘使自己真是因一已意願,夏氏企業也該是走到了盡頭。但是,倘若這樣也挽回不了夏氏,自己的一生幸福也將成了夏氏的陪葬品,這將是多麼慘痛的代價啊。但她身不由已,她必須得依著父親賭上這一把,至少這樣,夏氏的希望還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