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王城,三王爺府邸正院中,才剛剛將請安的妾妃兒女打發走,王妃蕭揚歡得以歇息的坐在靠窗的羅漢床上。侍女紅綢端了粉瓷茶盞來,她接過後淺淺的喝著從南楚送來的蒙頂茶,茶香悠遠,滋味回甘,心裏的思緒卻是千回百轉。
漠北老可汗病重,年輕力壯的幾位王爺把持朝政,商議一樁山匪搶劫自南楚賞賜給和親公主蕭揚歡的年禮,到現在兩月有餘都沒個章程,更何況自去年深冬大雪凍死人畜無數這樣的大事!
其實未必是這兩樁事情一樣重要,前者是欺負蕭揚歡並非南楚皇帝親女,其父乃謀逆廢逐的太子,至今不過是領著微博俸祿的閑散宗室,而其夫三王爺雖得老可汗愛重卻從不過問朝政,手中也無權柄。後者乃是關乎著國家命運甚至下大局,謀臣權臣爭執不斷,僵持不下!
心中這樣想著,越發的覺得屈辱又無可奈何,更甚自年後家中再無任何消息傳來,南楚漠北邊疆日益劍拔弩張。思及此,越發覺得心中難過,這場戰遲早是不能避免!
心中苦悶,愁緒萬千。
偏午後下起了雨,開始倒是淅淅瀝瀝的春雨,到了傍晚時分竟成一場遲來的春雪,雪花如鵝毛般輕盈,朵朵自空飄落,倒有一派灑脫自在之意。蕭揚歡披著一件煙色繡芍藥軟緞狐膁褶子大氅,捧著手爐站在廊下看著不遠處尚未敗落的紅梅,梅花嫣紅在雪中姿態各異,美不勝收。隻是鼻息之間的呼吸雖有梅花的清香,也多了幾風寒冷的凜冽之氣。
正待蕭揚歡轉頭同侍女紅綢吩咐回房時,院門重重被人推開,聲音之大,將停頓在梅枝上的梅花驚落在地,染盡塵埃汙泥。
“母妃,救救孩兒!”隨著稚嫩的童音一並傳入院內的還有一陣陣淒厲的尖叫慘嚎。
當不知情況的蕭揚歡將不足三歲的庶女攬入懷中心安慰詢問時,正院外一陣陣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逼近,院中仆婦丫頭還沒逃離,就被佩戴寒刀浸染熱血的侍衛肆意屠殺。
侍衛麵無表情,活似地獄羅刹,手起刀落,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被剝奪,將庶女嚇的驚恐萬分,死死揪住蕭揚歡身上的大氅。被凜冽寒風浸染的清麗麵容上,雖有驚恐之意,但眼眸沉定,無端讓人不敢藐視年輕美貌的女子。
這樣的僵持直到庶女被年輕男子搶奪過去,臉上還帶著人畜無害的笑意,將女兒丟進雪地裏,彈指間一條稚嫩鮮活的生命就此命喪黃泉。
看到這一切的蕭揚歡,恨的咬牙切齒罵道,“畜生,血脈親族,無辜稚子你也下的去手!”
“三嫂,如今南楚揮兵來犯,三哥執意袒護你,犯了眾怒被殺,新可汗上位,下令除你之外整座王府雞犬不留!”話男子正是老可汗嫡妃所出的五子,也是呼聲最高的大王爺的同胞兄弟。此刻他正漫不經心的用絹帕將手上那抹刺眼的鮮血擦去,然後將那染了血的絹帕厭惡的隨意扔掉。
“嗬,南楚為何開戰,總不是本宮看五王爺不順眼的緣故吧!”
五王爺瞧了眼前女子片刻後,忽而收起陰冷的笑容,反手一記耳光將她掀翻在地,“三嫂,你將漠北的軍事分布圖偷送給南楚,才致使漠北危在旦夕,你手上沾染無數漠北人的鮮血,才真是畜生不如!”
纖細如玉的柔夷在地上擦破了皮,淌出絲絲縷縷鮮血,蕭揚歡踉蹌著起身,用一方繡海棠花的絹帕裹住傷口。她抬頭仰視五王爺,目光坦然絲毫不懼,頭上的飛鸞金步搖晃動不停,“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三王爺與本宮無權無勢,更與朝臣毫無往來,偷之一字,實在抬舉本宮!”
一塵不染的五王爺穆英澤難得冷了臉色,白玉般的臉龐上笑容退卻後帶上猙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