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大梁帝都,秋。
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啟城的上空,深秋今夜的天啟城上空連星星都難以望見,即使是星星,也看不到黑暗下天啟城的未來。
暮色如同一張大網,籠罩著天啟城,籠罩著長信宮,大梁皇帝林震成獨自一人坐在他的桌案前,桌上有一封信,他癡癡地看著前方,迷茫籠罩著他,焦慮占據了他的情緒,他的帝國,有些力不從心了......
九十餘年前,他的曾祖林文卓平天下,震九州,滅南蠻,建立了大梁朝,他的祖父林安百廢待興,勵精圖治,讓國家從一窮二白變得逐漸繁榮起來,還將他那玩物喪誌貪圖享樂的皇叔貶到了鎮安;他的父王,先帝林宇更是節儉愛民、任賢革新、體察民隱、仁厚禮賢,開創了大梁朝前所未有之盛世。
林震成在位七年,今年他三十二歲,七年前先帝駕崩時,把一個強盛的梁朝交給了他,而現在,梁朝依舊強盛,可是,他已經難以控製了,太尉子良,廷尉淩延,大將軍司空拓對他即位後的作法一直不滿。
大梁北部,契丹,漠北狼族近年來不斷進犯邊境,在他們眼中,今日的大梁富裕繁華,雖說大梁朝軍事力量強盛,但對他們而言,金錢財富的誘惑使他們願意鋌而走險,而且,當年擊潰他們的車騎大將軍司空德早已因傷告老還鄉,這讓他們心中少了些許忌憚。
他們不斷騷擾大梁北部,大將軍司空拓乃是前任車騎大將軍司空德長子,前任車騎大將軍司空德在先帝林宇剛上任時擊退契丹,平北境,後在戰場上肩膀中箭,重傷,雖無性命之憂但已無力統軍,便告老還鄉。
數年後大將軍和太尉主張進擊契丹和漠北狼族,而皇帝林震成卻不想生靈塗炭,便和親,賠款,換來大梁近年的和平。
大將軍司空拓曾數次向他進言進攻北境,被他否決,大將軍和不少武官說他軟弱,沒有先帝的雄才大略,他也聽到了這些聲音,可卻敢怒不敢言,明明他是君,質疑他的人為臣,可是他卻隻能裝作沒聽見。他自嘲的笑了笑,“軟弱?或許吧....”
因為他清楚,若要開戰,軍費加起來比十年的賠款都要多,若是贏了可舉國同慶,若是敗了軍費白花不說,賠款還是少不了,還要生靈塗炭,不可取。既然能拿幾個貴族女人和金錢來換大梁數千萬人的安居樂業,他認為,值。
他的才能太平庸了,這個帝國對他來說太大了,他的堂兄在鎮安也開始蠢蠢欲動,他知道,他堂兄才能在他之上,可是他的皇叔是被他的祖父貶去鎮安,至今仍未被召回。
他的皇叔雖無能,但他皇叔的長子,也是他的堂兄文韜武略,二十八歲時便當上了刺史,他心裏清楚,他鬥不過他堂兄,他害怕,害怕這些人謀反,他恨,恨自己無法罷黜這些人的官職,他的堂兄在鎮安,在大梁的南部各州都深得民心,大將軍司空拓是忠臣之子手握兵權,而且,當今丞相司空浩是他的親弟弟,而丞相夫人林欣珍是如今大梁的長公主,也是他的親姐姐,他恨不得把這些人都罷官,明明他是君,這些人是臣,可他不敢.....
在無可奈何之中,他又看了看桌案上的奏折和那封信,忽然感到頭暈目眩,自我矛盾的心理困擾了他兩年之久,他每天晚上都在想這些事,或許心力衰竭,他感覺眼前一片黑暗,他試圖站起來,結果身體尚未站穩,便重重倒下,頭磕在了長信宮燈的底座上,年僅三十二歲的林震成帶著無可奈何和心有不甘離開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