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城,冬日黃昏,黃武客棧
“客官,您打尖兒還是住店?”
“不住店。”店小二將幾位客人引向二樓隔間入座。
“您點點兒什麼?”
“隨意給我們準備點兒便飯,燙壺黃酒。”
“您幾位風塵仆仆是應該燙壺老酒解解乏。”此人倏壓低聲音說到:“姚兄,懿處有恙。”
“聽說您這兒用青梅蒸酒,甚想品嚐。可有消息?”姚剛輕輕吹去熱茶上的薄汽。
“本店最近剛好有新上的菜品,保證您愛吃,哈哈哈。無信,速返原。”店小二轉身下樓,姚剛雙眉緊鎖,右手緊握茶碗。
“姚兄,信芝範否?”姚剛手下一人問到。
十餘天的路程在北原禁軍護送下,錦王一行安全平穩的來到了熱旁城,下榻於城南的大榮使館。熱旁城北原自然稱之為:原都,這座城市的建製處處可見九州風俗。皇城雄渾有力,占地千頃,但缺少了些大榮宮殿的沉穩之氣。城內並沒有規劃統一的坊區,隻是有幾大區塊來做行政劃分,商業街區更是零散於城市之中,雖缺了些規整,但百姓生活卻更加隨意與便捷。
房之農遇刺一事傳入原都之後,大榮在原都內的使館前便始終聚集著亂事的群眾。俗話說,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北原南伐期間北原並沒有動南榮使館,隻是嚴加監控。兩國講和之後,民眾便不在使館外聚集了,使館外平日熙熙攘攘的人群也稀少了很多。錦王與六公主下榻於使館之前,原都民眾對南榮二位皇室很是感興趣,一早兒就沿街觀摩,欲目睹六公主芳容與錦王風采。錦王一路十分小心,主要是關心六妹安全,還好順利抵達使館。大榮在北原的正使是施華施大人,施大人原是國子監太傅,曾於錦王年幼時教授過錦王,算得上錦王的啟蒙老師之一了。異鄉相見,又是早年師徒,錦王感慨萬分。施大人兩鬢已然斑白,而錦王卻愈發的孔武有力,彬彬有禮。歲月是場重逢,既奇妙也有些殘酷,奇妙在於人世都會變化,但當歲月變遷的結果擺在你麵前時,你仍會反複對比,反複思忖,反複惆悵。殘酷在於功名可以易主,財富能夠移戶,追求了一輩子的事情可能隻是一種恍惚,你兜了一圈,發現還是回到了原處…
一路顛簸,一路疲憊,現在隻需要一張床,一本書,一杯茶即可慢慢掃除錦王心中的緊張與疲勞。一枕香夢絕對是治療疲困的良方佳藥,錦王輕輕睡去,過往的一切漸漸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使團出發前三天的那個夜晚,在明府錦王與明玉堂開誠布公的指點了天下縱橫局勢,梳理了自己的政治底牌,終於將明大人的明州勢力暫時拉回光氏的羽翼之下。令錦王很詫異的是,明大人也對陶葛很是感興趣,換句話來說,此次祈年殿政變的成功是錦王拿陶葛換來的。江州總督是錦王舊友,但潁州可是太後娘家,此次破李武朗之圍他二人可是功不可沒,說服潁州袁大人的法寶依然是分享陶葛的秘密。錦王直到現在仍然不解,為何陶葛有這麼大的魔力?他到底有什麼常人不曾擁有過的秘密?難道他的秘密比金珠旖旎,千頃良田都要重要嗎?錦王是一個政變成功的儲君,但他實際上是在拆東牆補西牆,以陶葛為誘餌獲取了主要勢力的信任,可是在遙遠的北國如何在北原帝的眼皮下將他的權臣弄到手啊?這一路上的詭異,一路上的謎團,金虎城的二癡僧,解釋不通的“中冪”,清城魏王墓的起死回生,姚剛的神秘麵紗…縈繞在心間難以揮去。
倏忽間聽得濁泰之聲:“二哥,殊務院陶葛求見。”濁泰輕輕推了推錦王的肩膀。
“誰?”錦王睡眼惺忪地翻了個身。
“北原殊務院主事陶葛求見。”
“陶葛?”錦王突然起身,有些難以置信的望向濁泰。
“對。”
“正廳,見。”錦王抓緊起床換衣。
陶葛已在正廳等候多時。
“外臣,拜見錦王殿下。”陶葛滿臉堆笑地向錦王深鞠一躬。
“啊,這位便是陶學士,免禮,請坐。”錦王強掩飾著急促的心情,坐於使館正廳右垂手處。
“錦王殿下與六公主自南榮中京上原,一路上可謂艱辛不斷,我朝天子特派遣老臣來看望殿下。”陶葛微微欠身,眼觀二紐,對錦王有一種說不出的尊敬之感。
“路途雖遙遠,但入原後桑副丞親自接待,一切也算安好。”錦王仔細地觀察著陶葛,隻恨沒能生出一雙可以看破人心的明眸。
“之前原榮兩國之間確實有些許誤會與不必要的矛盾,望錦王殿下原諒,此次六公主北嫁定能延續兩國的兄弟之情。”
“陶學士,你認識肖齊嗎?”
“殿下,外臣與肖主事算得上是故交,肖主事的突然離世,外臣也甚是感到悲傷。”陶葛的頭低的更深。
“肖主事既是吾的良師,也是吾之摯友,他的離去亦是我大榮的損失。既然陶學士與肖老師是老友,那便也是我的老師,老師!受學生一拜。”錦王起身鞠躬,這還真的讓陶葛感到有些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