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嘉翻了個身,在暖融融地被窩裏仰躺,深眠一宿,真是渾身舒暢,狹長的鳳眸嫵媚微眯,慢慢適應淡白的晨光,兩手兩腳肆無忌憚地呈大字型伸展,筋骨撐開,手鬆了勁兒,沉甸甸地落下去,啪——打在了左側不明物體上。
不,不是不明物體!
手背的溫熱觸感告訴她,是人肉。
人……人……人肉?!
清澈的鳳眸赫然圓睜,眼簾內,象牙白暗紋天花板,璀璨的水晶吊燈,設計簡潔的紅木紋櫥櫃,半圓沙發椅,這不是她的臥房,是某酒店客房,而且是一塵不染的典型標配版。
怎會在酒店客房?
她狐疑側首,的確——是人肉,而且是一枚活生生的鮮肉。
她心髒硬生生梗了一下,氣血莫名地堵著喉嚨,憋悶地無法呼吸。
男人正麵朝她側躺,修剪時尚的濃密黑發向後梳理,豔若雕刻的五官,完全展露在她眼前,俊眼修眉,下頜溫潤,且有一種說不出的貴雅氣質。
如此近的距離,她甚至能看清他每一根睫毛,以及他下巴上冒出的胡渣。健碩的肩臂露在被子外麵,隨著呼吸,沉靜起伏,無聲宣告,他和她一樣,未著寸縷。
這男人無論款型,還是塊頭,都還不錯!
問題是,她素來嚴於律己,還有一位高富帥的未婚夫——無數妙齡女孩削尖了腦袋急著追嫁的肖雲集團總裁肖景衍!
不,她不隻有未婚夫肖景衍,還有位雷厲風行的準婆婆肖雲——那可是位母夜叉!
蹭——她詐屍似地坐起來,長發淩亂散在肩背,涼意絲絲,血卻直往腦子上衝。
她抓狂地撓亂了頭發,絞盡腦汁,心裏一番糾結撕扯,卻隻捕捉到那麼一丁點線索。
昨晚,閨蜜陳汐汐,打電話問她借一萬現金,說生病,急用。
然後,她加班結束,就到自助銀行取錢。
然後,卡放在取款機。
然後,輸入密碼。
然後,正要按屏幕上的取款鍵,忽然……後頸一陣鈍痛!
劫……劫……劫色?!
她再次看男人,卻莫名其妙地,越看越覺得熟悉。
蘇曜恒?
14歲之前,她和爸媽住在一座小鎮的溫泉別墅區,那裏山巒重疊,是一處人間仙境,是父親親自開發設計的房產。
蘇曜恒家搬過來時,正安頓在隔壁。
他比她大4歲,一開始不屑鳥她,她天天屁顛屁顛地叫,曜恒哥哥,曜恒哥哥……最後,他被她超凡脫俗的磨人功力纏習慣,兩人就天天膩在一處玩。
母親整天忙於拍戲,父親忙於工作,她幾乎長在了蘇家。
父親去世,她和母親被趕出康家,再也沒有回去過那裏,也不再撿拾與父親有關的美好回憶。
與肖景衍訂婚,蘇曜恒這三個字,也變成了永遠的“不可能”!
不,這人不會是蘇曜恒,一定不是!
心裏百分百否定,眼睛卻擋不住那五官上撲麵而來的熟悉感。
她恐慌屏住呼吸,慢慢往下拉被子,往下拉……
寬厚健碩的身軀,肌肉起伏如山丘,完全褪去青春年少肩骨如削的青澀,腰側的月牙形胎記卻還在,而且,清晰地,血淋淋地,刺進她的眼睛裏。
“曜恒哥哥,長大了我就嫁給你吧。”
“嗯,你可得快點,我這人沒什麼耐心!”
歡笑甜蜜的聲音恍若隔世,風馳電掣刮襲腦海。
顧嘉縮了一下,被子一抖,男人突然氣息粗重地呼了一口氣,肢體挪動,翻了個身背對著她,那姿態,休憩的雄獅般慵懶,卻仍能威懾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