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古關悲笳(1 / 2)

清蘭的心突然重重一跳,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接過信,又聽阮洛寒道:“清蘭啊,這封信是文慕去年寫給你的,因不知你和沈太醫究竟雲遊何方,所以托付給了我。今天才找到你,交付了信,我也算大功告成了。”言罷,抖開扇子搖著自往河邊走去,蕭靈兒在後邊追道:“哎,少主哥哥,這就是你說的淇水嗎?好漂亮啊……”

第二日,細君忽然宣布先不去幽州找馮文慕了,因為她聽說膠州有一個大戶人家,下個月要給家裏的三個姑娘擇婿,選的是比武招親的法子。細君素來愛湊熱鬧,一聽到這個消息,立馬就跳起來拍著手說要去看看。

清蘭聞言長出了一口氣,馮文慕在信中對她坦白了一切,也承諾說會放下細君,但是在接受她之前需要一段時間調整。清蘭心中雖然受傷但是仍很欣慰,父親給自己選的夫君沒有錯,她會等,等到他把心完全轉移到自己身上。所以一聽細君說要改道去膠州,便第一個同意了,弄得細君道歉時更加不好意思。

看盡了淇水兩岸的精致,細君、蕭羽等人便改道往膠州去了,隻是這一路又加入了阮洛寒、蕭靈兒、橙衣三人,一路上更是熱鬧了。清蘭起先還有些淡然,後來耐不住蕭靈兒的活潑以及細君、蕭羽,橙衣、暮橙相互之間的拌嘴鬥趣,也漸漸放開,偶爾展露一回笑臉。隻是文慕那封信件的影響倒著實像一根刺一般,在她心裏留了很長時間。

春去秋來,當膠州那戶大家的三位姑娘選到如意郎君出嫁時,已是楓葉初染時節。暮橙也被橙衣糾纏的耐心全無,不停催促細君要趕橙衣走。細君便笑嘻嘻地打發了橙衣回東穀給舞穀主送膠州特產,橙衣本不願去,奈何蕭羽也有書信要送回穀中,怕借用飛鴿不安全,便讓橙衣去了。阮洛寒料理完家族在膠州的生意,也跟細君蕭羽提出了告辭,說要回長安,年底還照例要回青州過年,而細君決定和蕭羽沿海而下,到南方去過年。於是在落葉的飄飄灑灑中,一行人分別了,阮洛寒順便替他們帶走了嘰嘰喳喳的蕭靈兒。

去找馮文慕的事,就這樣因為細君的貪玩而一再延遲,直到永平十八年的暮春。彼時,細君一行正在幽州城內玩的高興,橙衣也從東穀返回跟在身邊;而馮文慕已經從幽州調回遼州,隻是一直在遼州城外的古茵關駐守,那裏是通往獫狁的關隘之一。

佛說,因緣劫數自由天定,一道紅線可能是上一輩就已理出線頭;一段人禍也可能是小時候不經意的玩鬧種下的結果。

很多年後,細君仍記得橙衣在幽州城大街上拋出去的那個風箏,那個小攤上唯一一隻繪著彎彎尖嘴的黑鷹風箏,她想買了送給慕哥哥,橙衣要買了給暮橙。二人在街上爭執起來,追逐中,她們跑上了街邊的茶樓,細君將橙衣圍追到欄杆前,橙衣看細君伸手來搶風箏,一急之下將風箏扔下了茶樓。

“你!”細君氣的幹瞪眼,眼睜睜看著風箏蕩悠悠滑行了一段後,一頭砸在一個鬱鬱獨行的跛子臉上。

“呀,闖禍了!”細君與誠意對望一眼匆匆下了茶樓,想那跛子奔去。

撥開圍觀的人群,細君和橙衣好不容易擠到跛子身邊,隻見那人半偎再地上,一手捂著眼睛,一手揪著那“闖禍”的黑鷹風箏。

“你沒事吧?”細君彎腰瞅著跛子道,忽然覺得這跛子有些熟悉,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橙衣則更直接,一手拍掉跛子捂眼睛的手,在他眼上撥弄了幾下,道:“沒什麼大事。”然後自袖中抽出一張十兩的銀票遞過去,“賠你醫藥費,自己去藥鋪看看吧。”說完轉身拉了細君就走,剛擠出人群,暮橙就迎了上來,“郡主,沒事吧?”

細君抬手在暮橙手臂上掐了一把,埋怨道:“暮橙,我命令你以後管好橙衣姐姐,不許讓她再跟我搶東西!”

“郡主,我哪裏能管住她啊,再說,她……”暮橙一臉苦相地說。

“我不管,反正你得管住她……”細君一揚臉道,暮橙去看橙衣,橙衣哼一聲,對他翻了個白眼快步先行而去。玩鬧的三人沒有注意到,身後那跛子眼中忽然流露的恨意。直到一個多月後,獫狁鍾離海叛軍襲擊古茵關的消息傳來,暮橙搜到情報說,敵軍是被一個跛子領到關口的,而古茵關裏也出了叛徒。

細君看到情報上寫著那個跛子的名字:楚延嬰,一下子想起來,永平九年夏天,她和蘇湘雪在大街上因為一個西瓜攤起了爭執,當時出來調解的京兆尹不就是叫這個名字麼?她記得當年太子哥哥是將他流放邊疆了,原來是流放到這裏了;她還記得暮橙給她講的那個“姑娘如花”的故事,那個終日在渡口癡等情人的姑娘口中的負心人也是叫這個名字。

“郡主?”暮橙看細君捏這情報半日不說話,臉上的表情似痛惜又似惋惜,忍不住開口喚道,“郡主,你怎麼了?”

細君忽然驚道:“呀,我想起來了!難怪覺得眼熟,原來是他!那日在幽州城被風箏砸到眼睛的跛子,就是楚延嬰。他居然領著獫狁的人來進攻大陵,莫不是因為恨著我們皇室對他的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