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裏早有準備,知道這麗妃接下活定是世間的絕品,然而當這幅圖真的展現在眼前的時候,芷君還是不由得大吃了一驚。
“怎麼了?是不是這個織補起來很難?你既不能勝任,那我頃刻就帶著這東西回了麗妃去,讓娘娘另請高明!”迎春立刻抱起了那幅仙鶴圖。
“不,姐姐,你先放下。讓我仔細瞧瞧再說。”芷君說道。
她之所以如此吃驚,不僅是因為這幅織品的技法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還是因為這幅織品讓她有種似曾相識之感,她隱隱記得,自己幼年之時,母親曾經做過這樣的一幅織品,雖然不和這個盡然相同,但卻有七八分相似。母親的那幅織品是獻給祖母作為壽誕之禮的。
“好,那芷君,你慢慢看,我再去拿兩盞燈來,把屋子再照得亮些。”說完,迎春就出去找燈了,片刻功夫,她就拿來了兩盞燈,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書案上,瞬間就把書案照得分外亮堂。
芷君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那仙鶴羽毛的地方,那麼柔軟,那麼光滑,仿佛觸手就是真的羽毛一般。是手織技法不錯,但是比她現下會的技法要難得多,她現在的手織技法是三層的,但是這隻仙鶴已經達到了六層。這應該是手織技法的最頂層手法了。母親的技法已經達到了這個層次,但是卻不行。不過,好在隻是進行修補。達不到這個技法也是可以的。
迎春見芷君看得分外仔細,眉頭也並非是皺在一起的,這心中便定了幾分。因著也不敢打擾芷君,便站在一旁屏住了呼吸,隻是靜靜地觀瞧。
“姐姐,這手織品果然是世間奇絕,仙鶴的身子都是用六層手織編成的,我是自歎不如呀!不過好在這破損的地方用的是三層,我的技法應該還能達到這個才程度。”芷君又端詳半晌,才緩緩地說道。
“哎呀,那就太好了!”迎春隻覺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芷君,你果然是世間的奇女子呀,自從織了這幅織品的繡娘死去之後,這幅仙鶴圖更成了世間的絕品,隻可惜有殘了,但如今你若是能將它織補好了,便又是世間一絕了!”
“姐姐,看你把我誇的,我哪有這麼厲害呢?不過是恰巧跟隨家母學了這手織的手藝而已。”芷君莞爾一笑。
“那你也是奇才了,今日不早了,芷君呀,你也很累了,咱們快些休息吧!你後背的傷,今日也該換藥了。我去弄點熱水,咱們好好洗洗,洗完後,我給你上藥。”迎春笑著說道。
“姐姐,咱們一起去弄水吧。”芷君道。
“你就不要跟我爭了,咱們姐妹還在意這個?”迎春笑著將芷君按在了椅子上。
芷君見拗不過,便隻好坐在椅子上,繼續研究那幅手織品。她將燈拿得近些,看那丹頂的破損之處。有點參差不平,恐怕先要從底部手織一層,但又該如何與這布料銜接呢?
“喲,這是怎麼了,怎麼喝的這麼醉?”院外傳來了迎春的聲音。
芷君連忙站起身,一定是碧璽回來了。
走到院裏,果然看到碧璽歪歪扭扭的身子靠在蘭兒的身上。
“可不嘛,這孩子今日得了太後的誇讚,真是高興得都找不到北了,一個勁兒地喝,還和青兒拚酒呢,結果就醉成了這樣。”蘭兒說道。
“多謝蘭兒姐姐。”芷君連忙緊走幾步,從蘭兒手中接過了碧璽。
“芷君呀,今天青兒說話口無遮攔,你也別往心裏去,她絕非是有意針對你。都是因為紅兒到現在還在鳳藻宮內被娟妃娘娘扣著,心裏不好受。”蘭兒看了迎春一眼,和顏悅色地對芷君說道。
“不會的,怎麼能呢?青兒姐姐心裏的苦我是再清楚不過的,同是一宮的好姐妹,我怎會同她計較呢?”芷君也展顏一笑。
“那就好,那就好。都這麼晚了,我就趕緊回去了,青兒這會兒喝的不省人事了,我要趕回去照顧她啦!迎春姐姐我走了啊!”
“你慢些走,看著點兒路。回去好好照顧青兒。”迎春說道。隨後就幫著芷君將碧璽扶進了屋中。
“姐姐,我再去多弄些熱水來。”看著碧璽滿臉的醉容,嘴裏還在胡亂說著話,芷君就忍不住一陣心疼。她將碧璽放在了床上,轉頭對迎春道。
“嗯,我和你同去吧。你一個人,提那個大木桶有些費力。”迎春說著緊走幾步趕上了芷君。
後院的偏房內也有一個小火灶,這也算是迎春這個掌事姑姑的特權吧。有需要的時候,她可以燒些熱水,做些吃食什麼的。
“芷君,是不是青兒為難你了。”走進灶間,迎春往灶台下丟進幾棵幹柴說道。
“沒有,青兒姐姐的心情不好。紅兒姐姐又沒有回來和她團聚,她發幾句牢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芷君輕描淡寫地說道。
芷君說著回轉身又為迎春抱來幾根柴火。灶台間的火苗正映襯著芷君姣好的麵容,愈發顯得貌美如花,美豔動人。小小年紀,就已經如此姿容,這長大了還不要成了絕世的美人?隻可惜,她卻的命卻這樣不濟!
“姐姐,你看這火夠不夠旺?”
“哦……夠了,夠了,不用再添柴了。”迎春有些走神,聽到芷君問,驀然回神兒。
“芷君,若是青兒為難你,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可不想讓人欺負我妹妹。”迎春說道,說著還憐愛地摸了摸芷君的發辮。
芷君的頭發順滑如緞,烏黑如雲。
“不會的,哪能呢?有姐姐這位掌事姑姑的護佑,誰又敢欺負我呢?”芷君甜甜地一笑,順勢享受地躺在了迎春的肩膀上。
方才蘭兒的一番話其實讓芷君還是覺得挺舒心的,她絕對相信青兒隻是一時口無遮攔。
一時水燒開了,迎春用水舀子將水舀到了木桶中,二人合力提起木桶朝灶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