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裏(1 / 2)

“今年老天爺鬧得是哪出?三月十五天兒裏這大太陽誰頂得住”,一位麵目清秀的少年嘴上罵罵咧咧的從掛著安仁坊牌匾的醫館後門走了出來。

一路走到了院子裏的大桂花樹下,身子歪在了樹根上,閉上雙眼不去看鋪子裏的糟心事兒。

一陣涼風拂過少年的臉龐,被婆娑的樹葉斑駁後,撒在臉上的光也變得溫柔,像是有一雙溫柔的手徐徐的從臉龐上輕輕地拂過,此時燥熱的世界裏仿佛隻有樹葉在嘩嘩作響,一切都是那麼美好祥和。

人來人往的鋪子和外麵的院子截然成了兩個世界。

安仁坊今天這般鬧騰的景象。是因為近來鎮上鬧肚腹疼的病人突然多了起來。

歇息了一會兒後,少年一個鯉魚打挺翻了起來,又一頭鑽進了熱火朝天的鋪子裏,櫃台上開方子的正是安仁坊的大夫王景勝。

開完手頭上的方子後,王景勝幹咳了兩聲清了清喉嚨隨即對著剛進鋪子裏的林殊風說道:“近些日子裏開治腹痛的方子多,方子裏要用的白刺花快見底了,你估摸著明天一早上山,背背簍去采摘些回來。”

王景勝也是個可憐人,早些年間日子過得幸福美滿,和結發之妻相濡以沫,但沒料到妻子因為難產而撒手人寰,就這樣王景勝隻得一個人帶著兒子,憑著自身精湛的醫術,在這浯口鎮落地生根開了這家名為安仁坊的醫館,兒子王子晉也在本地衙門謀了個一官半職。

而剛進鋪子的那個少年林殊風今年十六,起初家中也算的上體麵人家。

林殊風的父親在縣裏頭做了點兒布匹生意,日子可謂是蒸蒸日上,可是好景不長,在一次外出過河的時候正好發大水,從橋上不慎落水溺死了,母親受了打擊得了一場大病,不久也跟著走了。

林殊風父親和王景勝是摯友,林殊風母親走了後,王景勝便把林殊風接了過來,接過來的時候林殊風才七歲,這麼些年下來王家父子也從沒有虧待過他,一直把他當做自家人對待。

林殊風本想今天晚些時候把他想參加今年科舉的事兒告訴王景勝,可是話剛到嘴邊,想了想鋪子這麼忙他走了,隻剩王景勝一個人忙活心裏邊過意不去,就把剛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答應了下來。

夕陽西下,到夜裏的安仁坊終於清淨了下來,這時鋪子裏忙活一天的二人和從衙門裏回來的王子晉,三人一齊草草的吃過夜飯後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與此同時浯口鎮東邊與鹽亭縣相接的陳家山商道上,山間涼風嗖嗖而過,鋪著青石板的崎嶇山路上一個挑著扁擔的賣貨郎正趁著這抹月光急忙趕路。

一陣涼風吹過,吹得賣貨郎渾身直哆嗦,低聲的咒罵:“什麼鳥天,白天熱的老子光膀子,夜裏冷的老子打擺子,哎也怪自個兒沒銀子,一年忙到頭回家還沒麵子,今天更像是一個大傻子,晌午靠在樹蔭下睡了一陣子,結果到了夜裏還在趕路踢石子。”

停下來望了望四周,黑漆漆的夜裏,隻有青石板上帶著些許冷清的月光,賣貨郎隻好趁著現在這抹好月光繼續挑著貨趕路。

山間隻有春蟬和遠處的幾聲鳥啼還在作弄著聲響,賣貨郎走了一陣子,發現前麵隱隱約約的傳來了笑聲,這個時辰的商道上四下無人,前麵居然傳來了笑聲,賣貨郎連忙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側耳聆聽了一番忽然又沒了動靜。

賣貨郎嘟囔了幾句:“媽了個巴子,老子難道在自己嚇唬自己?隨後心裏想到:估摸著因為我平時賣貨喜歡搞些坑人勾當,這會兒走起夜路來心虛。又仔細聽了一會兒後發現除了風聲真的沒有別的動靜,賣貨郎隻得又挑起扁擔匆匆趕路,盼望著早點能歇腳。

眼看著前方就是下山的青石階了,突然腳底不知踩到了什麼物件兒,賣貨郎連人帶貨一齊摔了一大跟頭,摔得灰頭土臉的賣貨郎好一會兒才爬起來抖了抖身上的灰土,也顧不上看看身上哪兒磕著沒,連滾帶爬的到了貨旁,將腦袋趴進箱子裏。

看貨物沒有什麼損失後長籲了一口氣:”幸虧沒有把貨給摔壞,不然這趟跑的可真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突然眼前一黑賣貨郎本以為烏雲遮住了月光正要抬頭向上忘,“咯咯咯咯”青石階上傳來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賣貨郎吞了口唾沫徐徐的回過頭看,隻見一隻估摸有丈二高的黑熊,站在賣貨郎的身後熊掌裏還握著一截不知什麼動物身上的膀子,一邊往嘴裏邊喂著,盯著賣貨郎咯咯咯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