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巧童子退無可退,身子忽然沿著牆壁壁虎一般翻了上去。
楚秋雨低哼一聲,斜斜飛起,然後頭下腳上再次急刺而下。
刀氣激吹,牆上泥屑被刀氣激蕩的四處濺射而出。
七巧童子功夫也甚是了得,“刷”一下一個倒栽蔥,身子急遽下沉,平行與地,穿過那層層刀氣,飄然落地。
楚秋雨卻是淩空倒翻,人刀合一突然化做了一條旋龍一般,向七巧童子灑了下來,這氣勢已足以震散人的魂魄!
一個小小的房間都卻已在刀氣籠罩之下,無論任何方向閃避,都似已閃避不開的了。
七巧童子悶哼一聲,麵色慘白,盤腿坐下。
他靜靜地望著楚秋雨,楚秋雨也靜靜地望著他。
兩個人麵上都全無絲毫表情,過了良久,心口起伏不定的七巧童子才稍稍喘勻了些,一絲血跡順著七巧童子嘴角流了下來。
楚秋雨這時歎了口氣,又道:“這已是我所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你不妨將它算做你殺了那麼多人的報應。”
然後,雪亮的刀鋒,便閃電般向七巧童子砍下。
路長風在橫梁上呆著真是大氣不敢出,血花飛濺殺人無數的七巧童子就此結束他罪惡的一生。
楚秋雨仿佛也受了傷,坐在地上重重的呼了幾口氣,才緩緩站起身來從箱子裏邊拿出一個小小的黑色瓷瓶,在七巧童子的屍體上倒了一些。
隻見煙氣直冒“嗤嗤”有聲,不一會地上隻剩下了一灘黃水,路長風鼻子裏隻聞到一陣腥臭味,惡心至極,屋子裏充滿了一種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楚秋雨這時也慢慢的站了起來,在這個房間裏慢慢走動,看來扶桑的調理和中原是大部不相同,扶桑是以動養靜。
過了片刻,楚秋雨蒼白的臉上漸漸回複了血色,也依舊是那麼安詳而美麗,仿佛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能令她有絲毫改變。
然後,她慢慢將身上的衣衫都脫了下來,於是她那完美得幾乎全無瑕疵的軀體,也就出現在鏡子裏,隻是胸前一條長長的血線,增添了幾分恐怖的美麗。
七巧童子還是劃傷了她。
牛油蠟燭的光溫柔地瀉在她身上,她的肌膚像緞子般發著光,那白玉般的胸膛,驕傲地挺立在夏日裏溫暖而幹燥的空氣中,那兩條渾圓而修長的腿,線條是那麼柔和,柔和得卻像是江南的春風。
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楚秋雨才收拾東西而去。
清晨,庭園中濃蔭滿地,靜寂無人,隻有嘶嘶的劍風,自窮人山莊的後院中傳出,劍風雖急,卻沒有劍刃相擊聲,想來是練劍。
路長風揉了揉已經疼痛的眼睛,背部酸疼至極,瞅眼見窗外天色已微明,東方已經漸漸亮了起來,四下瞧瞧並無人,腳尖點著橫梁,一個“飛鳥投林”又翻回到了昨晚的枝丫之上。
偷眼向後院看時,卻見幾個鏢師在練劍,而且練的好像是劍陣,這劍陣出手配合之佳妙,實已妙到峰巔,隻是鏢師的武功很淺,護鏢應該是綽綽有餘了。
路長風又忍不住回首瞧了一眼,隻見那幾個鏢師舞成的劍光化成的光幕,已愈來愈密,雖然瞧不出絲毫漏洞,真正的高手一旦內功揮出自然劍陣就亂了。
他實在想不出普通劫鏢的人能有什麼法子自這劍陣中衝出來,這一眼瞧出,他的腳已無法移動半步,這個劍陣實在是高手所創。
又瞧得一會,路長風恍然大悟,這劍陣卻是昆侖的“須彌劍法”,想來昆侖這幾年人才凋零,門主把能教的全部傳了下去。
隻是怎得幹起了護鏢得生意?
微風吹動,木葉蕭蕭。
山莊的圍牆附近,許多農舍正有一縷炊煙嫋嫋升起,微風中隱隱有一陣粥香傳來,顯然正是早飯已將熟的時候。
想到這裏路長風不禁又歎了口氣,可是這時粥的香氣更濃,他這才發覺自己已經很餓了。
他心裏忽然想道:“一個人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一定要吃飯的。”
帝王固然要吃飯,賤民也是要吃飯的,“富貴客棧”中的人要吃飯,“窮人山莊”也非吃飯不可。
一縷炊煙,自東邊的一處農舍邊緩緩升起,路長風伸了伸懶腰,立刻展動身形,向那邊掠了過去。
花棚後就是這庭園的圍牆,牆外又有重小小的院落,院子裏曬滿了一竿竿衣裳,旁邊有兩排用土壘成的土房,這間房子想必也是給綠林好漢們占用了,此刻正有幾人在簷下擦槍,整理著刀柄槍杆上的紅櫻。
還有幾個赤著上身的壯漢,正在院子裏的空地上練拳,一麵還喃喃抱怨著院子裏曬的衣服太多,害得他們拳腳施展不開。
再過去,又有一排平房,房頂上有好幾個煙囪,其中有三個正在冒著煙,這顯然就是以前農家的廚房了。
路長風本來還有些緊張,但立刻就發現這院子裏的人雖多,神情卻都很悠閑,甚至都有些懶洋洋的。
因為這裏已是他們的天下,他們既用不著擔心上麵的人會來查勘,也用不著擔心別人來搶。
路長風眼珠子一轉,忽然脫下身上的衣服,精赤著上身,自樹叢中竄了出去,找了個太陽曬不到的牆角坐下,伸著懶腰,喘著氣,做出一副剛練拳練完了的模樣,裏裏外外居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
隻見廚房那邊的樹陰下,也坐著一堆人,有男有女,一個俊俏的後生正在想法子逗一個俊俏的姑娘說話,那姑娘卻故意卻假裝不理。
天下烏鴉一般黑,天下的好漢也全都一樣。綠林好漢們離開了寨主也不見得都是好漢,但隻要一離開幫主的眼睛,他們的膽子也就大了,若想要奴才不向丫頭勾搭,那隻怕比要狗不吃屎更困難。
路長風歎了口氣瞧得暗暗好笑,隻覺這些小丫頭的臉長得雖不大怎麼樣,體態倒還動人,其中有兩個看來還滿不錯。
太陽一照在她身上,緊繃在身上的薄綢衣服,就好像變得透明了,連紅紅的肚兜都可以看得到,直瞧得那些精力過剩的大男人們,一個個眼珠子都凸了出來,不停的咽著口水。
過了半晌,廚房裏忽然發出一聲碩大的嗓門:“開飯,餓死人了”,夾雜著北方的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