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諾嚐試在他的眼裏尋找出一些訊息。
察覺自己在幹什麼之後,唐雨諾回過神來,輕輕拍拍自己的臉。
她在幹什麼呢?現在是該聽課的時候,竟然對著他的臉,胡思亂想成那樣子。
他磁性好聽的聲音在教室裏清揚有力地回蕩,像一部浪漫而又真實的史詩,像一曲動人又發人深省的詩篇,讓人茅塞頓開。
唐雨諾收攏起不該有的心思,不自覺地聽入迷,每一個知識點都沒有放過。
此時,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第一遍的時候,她沒有理會,手機又震動了第二遍,第三遍。
唐雨諾掏出來一看,來電的號碼有點眼熟,是醫院的來電。
她的心倏爾一揪,莫名掠過不祥的預感。
正因如此,唐雨諾看了眼台上正在講課的林幕鋒,打破自己課堂上不接聽電話的原則,用書掩護著,接聽了電話。
“唐小姐,您快來見您舅舅最後一麵吧,他今早淩晨病情急劇惡化,人已經走了。”那頭的護士小姐惋惜而機械地宣布道。
手機,從她的手裏滑落,掉到台麵上。
聲響很大,忽然打破了課堂上的平靜。
林幕鋒講課的聲音戛然而止,同學的視線也刷刷地聚集到她的身上。
手機,書本,“咚”地掉在了書桌上,而唐雨諾還保持著剛剛拿手機的姿勢,神情呆滯、驚訝、不敢置信。
清澈美麗的眸底下,波浪洶湧,泛動著讓人難過和憐惜的失措、慌亂。
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仿佛都做夢,做了一個不真實、可怕的夢。
唐雨諾狠狠抓住自己受傷未愈的左手。
疼,硬生生的疼,疼得她眼睛迷蒙,想要掉淚。
昨天晚上,舅舅明明還握著她的手,答應她,會快點好起來。
過了十個小時,他就走了?
不會的,她媽媽躺了十多年,仍堅持著沒有離開。
舅舅明明已經醒過來,會好起來的,忽然就走了?
唐雨諾恍恍惚惚,迷迷糊糊,似乎感受不到旁邊那些異樣的目光,也聽不見別人呼喊她名字的聲音。
她從座位上起來,抓起手機,走出教室。
步伐越來越快,最後瘋狂了一樣,衝出教學樓。
天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下起了雨,伴帶著凍的、刺骨的冷風,無情地滲入人的筋骨,讓血液和細胞都凝固在了一起。
冬天還是來了。
灰濛濛的一片,看不清前路。
唐雨諾不顧一切地往前跑,她要去醫院,去看舅舅最後一麵。
這個事實像刀口一般割裂著她的心。
以往她怨過舅舅無用,懦弱,怨他不分是非地偏袒、縱容莫彩鳳和唐妮,讓她們變本加厲地欺負她。
可是她心裏還是清楚,這個世界上,除了她死去的爸爸,昏迷的媽媽,還有始終沒有放棄她媽媽的舅舅,就再也沒有其它人,是真正會關心她的親人了。
唐雨諾小小的時候就說過,舅舅幫了她和媽媽,她長大後會盡她的能力報答他。
可是,他怎麼能就這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