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諾的神魂從深深的沼澤和陰森地帶處被抽拉回來了一般。
手腕處傳來一陣痛。
她回神,眉宇間透著傷和痛。
低眸,她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他溫柔而善解人意地注視著她,那黑白分明的眸中,帶著心痛和憐惜,似乎有看不完的風景和內容,像一幅畫,裏麵的人如沐春風。
唐雨諾怔了怔。
開口,聲音有些低啞:“封成烈,怎麼是你。”
很多次,在她最危急,最無助的時候,出現在她身後的人,是林幕鋒。
現在,是她最無措,最需要別人安慰的時候,出現的人卻是封成烈。
她不自覺地,喊了他的名字,因為她現在,實在沒有心情裝成親切的樣子,去喊一個跟自己完全沒有親戚關係的人“表哥”。
然而,唐雨諾換了個喊法,卻讓封成烈眼裏的溫柔更加深了幾分。
“小諾,你的手流血了。”他的手握住她的手腕,體表溫涼,向上,讓她看見自己正在滲血,將上麵那一片紗布都染紅了。
他的眼底包含著擔心和心痛,仿佛受傷的人是他自己,眉頭擰了起來。
無需言語,他的擔憂和關懷包含在眼神中。
唐雨諾的腦海裏映出一個畫麵。
那時候她隻有十歲,蹲在一個坐著暫新輪椅的男孩子麵前,她童真的眼裏,也對這個男孩子,露出同樣的擔憂和關懷。
在他最絕望的時候,她出現了。
而在她最無措的時候,他出現了。
像是冥冥中注定一樣,沒有任何解釋。
如醍醐灌頂,唐雨諾看著封成烈,清澈明亮的眼眸裏,泛動著一絲波瀾。
“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吧?”
她記起來他,那個曾經尋死而被自己勸下的男孩子。
封成烈一愣。
眼裏有意外,更有欣喜和感動。
然後,化成輕描淡寫的一笑。
將這些年的苦澀埋在心中。
“我很好,可是現在你看起來不太好。”他還握著她的手,擔心地看著那片血紅。
難道她就不知道疼嗎?
唐雨諾方才的身體都麻木了,沉浸在悲傷的世界裏,無法自拔,所以感覺不到傷口破裂的疼痛。
現在回過神來,真感覺越來越痛。
眼神,黯然一下。
可是比起她的舅舅,她流的這點血又算什麼。
“小諾,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先進去處理一下你的傷吧,好嗎?”封成烈看見她的眼底黯然一片,他的眼底也黯然無色,隻是,他沒有問她,究竟出了什麼事情,讓她那麼失魂落魄,無精打采,仿佛在他的眼裏,她才是最重要的,她的一點點傷,都會讓他心疼得利害。
封成烈的溫柔細語,讓唐雨諾心間流淌過一絲溫暖。
好像在冰天雪地裏,有人給她送了一塊暖暖的碳,供她取暖。
如果說她之前還防著這個看起來深沉難測,眼裏充滿了故事的男人,那麼是從剛才她記起來那件往事的一瞬間開始,一切都解釋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