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開她腳上的鞋帶,要幫她脫鞋子。
唐雨諾伸手過去,說道:“還是我自己脫吧。”
但卻因為不夠手長,夠不著。
局促而又尷尬。
他手裏的動作沒有停頓,三兩下將她的鞋子脫下,再小心翼翼地將她的帽子褪下,因為她腳底還帶著尖銳的鋼片,他的動作很輕很輕,而且特別謹慎,生怕再弄疼她一樣。
唐雨諾看著他嗬護的聲音,心裏像是被什麼微微撞了一下,泛起一絲波瀾。
然後,他戴上白色膠手套,從藥箱拿出鉗子,看起來像個專業的醫生。
“我現在幫你處理傷口,可能會有點痛,你忍一忍。”
林幕鋒邊低頭測量著她的傷口,邊沉聲說道,眼裏的邪佞和針鋒相對褪去,變得專注認真,好像在處理著對他來說無比重要的事。
他的認真臉讓她心裏的排斥感消失許多,她“嗯”了一聲,咬牙忍痛。
鉗子夾著棉花在她傷口周圍塗上藥水,所到之處感覺涼涼的,分散了傷口處的疼痛。
“還記得你說過要替小瑤接受懲罰嗎?”林幕鋒垂眸,濃密長翹的睫毛像兩片好看的羽毛,有節奏地扇動著,盈盈閃閃。
“啊?呃……”唐雨諾先是驚訝他還在記住那件事,然後腳底錐心一痛,她忍不住低叫。
“咚”地一聲,那塊“咬”住她的腳不放的小鋼片終於被取了出來,被他放到醫療用的小盤子上,上麵還蘸著她的血。
雖然還在痛,但那種似乎隨時被要脅著的焦灼感不見了,腳底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她的傷口有點深,血在不住往外流,林幕鋒手不忙腳不亂地幫她止血、消毒、包紮,整個過程,不緊不慢,熟練專注,連眼睛都不眨一眨。
唐雨諾視線不自覺在他的身上流連,頭頂上的微黃色燈光籠罩在他的身上,映出迷人朦朧的光圈,讓他的五官和身材線條更加完美無瑕,看起來更加迷人深邃。
如神祇一般高貴優雅,林若冰霜睥睨天下的他,像海市蜃樓一般隻可遠觀。
他們之間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收斂起眼神,她垂眸,思緒飄得有點遠。
直到他處理完畢,輕輕將她的腳放下。
“傷口沒有好之前不要沾水。”他叮囑,語氣機械,像醫生叮囑病人,淡淡地生出一種疏離感。
現在的他和十多分鍾之前那個不正經的他,仿佛倆個不一樣的人。
他的邪魅和正經,無賴和矜持,仿佛收放自如,隨時可攻可守。
這樣的人,說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做的表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
唐雨諾被沉浸著一絲暖意的心又一下子冰凍過去,如一個醉酒迷糊的人,被一盆冰林的水從頭至尾潑了個清醒。
“我媽的醫藥費你真的不付?”她林林地問,語氣聽起來就像從剛剛到現在一直在糾結著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