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有大才,自可比君家做得更好,更出色,世人自然會記他的恩德,而不是隻知君家。

可是他無能為力,他絞盡腦汁卻連君家的一個兒子君隱都比不上,他對君家又怕又恨,最後扭曲的人性讓他痛下殺手。

他殺盡君家所有的人,哪怕當年他還隻是以為君臨是一個瞎子,也都不曾放過,否則他這些年來如何能在每一個夜晚安睡?

多麼無能,多麼可憐的皇帝啊。

古長月心知今日大勢已去,不管是江九懷還是君臨都做了萬全的準備進宮來,任由他們誰都能奪取皇宮,不由得萬念俱灰,他身為羲和國第二任皇帝,卻將江家葬送在了手中,就算到了陰曹地府,也無顏麵對列祖列宗!

他癱坐在龍椅之上,看著君臨和江九懷,神色愴然之間說道:“君家亂賊死有餘辜,更何況你這個妖物更是該五馬分屍!”

原本古長月以為君臨會動怒,會與他大罵,哪曾想,君臨隻是淡然一笑:“我今日不是來這裏與你做這種口舌之爭的,君家是不是真的該死,你心裏有數,我來是告訴你,羲和國的傳言是真的,我這雙眼藍眸,自將覆你這天下,你且好生看著。”

“當年君家將你送去天機山藏起來,原來就是為了怕世人發你是個怪物!看看你那雙眼睛,誰見了不將你罵作妖怪?你那些年在羲和國常年麵覆白紗,也不過是掩人耳目,君家禍心,早已若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朕殺君發財,滅君家,全然沒有做錯半點!你們都該死!”

古長月已經豁出去了,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他便幹脆口無遮攔,怎樣惡毒的話語都罵得出來。像是叫喊得越大聲,就能掩蓋住他的心虛一樣。

君臨像是看白癡一樣的看著古長月,真是難以想象一個這麼愚蠢的人到底是什麼資格當上皇帝的,這個時候不想著解危之法,卻隻逞一時口舌之快,難怪沒了君家之後的羲和國一派氣數將盡的姿態,有這樣的皇帝,這個國家想不亡都難。

“古長月,你當真是愚不可及,無可救藥。”君臨輕笑道。

“縱使你將朕說得一無是處,你君家始終是臣,見到朕終要屈膝下跪,山呼萬歲!”古長月恨聲說道,高揚著頭顱,保持著他身為皇帝的高傲與尊嚴。

君臨擊掌一笑,對古長月這等愚昧之人已是無話可說,隻能提醒他:“古長月,你仔細想想,從我第一天到君家開始,有沒有給你磕過頭?”

她君臨跪天跪地跪父母,唯獨不跪古長月!

###第262章 楚環弑君

當君臨還沒有走進這座皇宮的時候,當她從天應寺一步步走過來的時候,當她費盡心機隻要一點點靠近古長月然後將其殺的時候,君臨以為,自己麵對著古長月,抬手之間就可以取其性命時,會很激動,會恨不得將這些年所有對古長月的恨意都洶湧著控訴而出,聲討古長月的愚昧,追問當年君家到底有哪裏對不起他,甚至怒喝古長月狼心狗肺,連人都不佩做,更別提做皇帝。

可是,當君臨真的站到了古長月麵前的時候,她的內心卻突然變得很平靜,靜得好像天應寺山腳下的秋水,如一麵鏡子一般映照著過往所有有關古長月罪惡之事。

好像那些在心底醞釀了再久的話都顯得蒼白,古長月甚至沒有資格再提及君家二字,他就應該像是灰塵一般被君臨輕輕拂去,而非巨石,落地之時有巨響的回聲。

又或者他應輕若鴻毛,君臨彈指之間就能將其揮走,就像是揮開一隻討人厭煩的蒼蠅一樣。

君臨把對古長月的恨都化作了輕視,輕蔑,他已根本難入君臨眼中,所以君臨平靜,淡漠,俯視著古長月。

哪怕他是皇帝,可是他連做自己對手的資格都沒有。隻有當一個人強大到再也不需要重視任何敵人的時候,他才有著如此的自信,君臨就已經有這般強大。

離玦國蟄伏三年,羲和國謀劃一年,她早已羽翼豐滿,實力深不可測,再也不是那個當年被一紙聖旨寫君家滿門抄斬四個字,就擊潰得連站都站不住,流盡了淚水的小阿臨。

“至於江九懷將軍,你這一生都不是我父親的對手,你連他的女兒都贏不了。”君臨將輕如空氣的古長月忽略而過,對著江九懷繼續說道。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黃口小兒,也敢胡說?”江九懷不似古長月那般窩囊無用,至少在這個時候還沒有崩潰掉,至少現在看來,君臨雖然占了上風,可是他勝在人數眾多,到最後也未必會輸給君臨的野狼群,而且他還有一員大將阿忠,說不定此時阿忠已經想到了克製狼群之法。

君臨順著江九懷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劍法高超的阿忠,若說今日君臨唯一有將誰當作真正的對手來看過,也就隻有這個阿忠了,不僅因為他智謀超群,武功高強,還因為他是君家的叛徒,是害得攏翠流落勾欄之地的罪人,這個人,隻能死在君臨手中。

“雲之遙,這大殿裏的達官貴人們都是金貴之軀,你好生招待,我去會一會故人。”君臨吩咐一聲,一人緩步走出了金殿,除了在離玦國,她從未在羲和國如此光明正大的站在世人麵前,用她那雙藍色的眼睛,冷漠地看著所有人,看他們對自己藍色眼睛的訝異和害怕,看他們對自己的指指點點,君臨坦然一笑,赤手空拳,直朝阿忠走去。

而雲之遙推著皇後楚環走了進來,楚環望著古長月,不管哪一次古長月遇到危險,陪在他身邊的人一直都是自己,可惜他從來沒有珍惜過。

楚環頭戴鳳冠,身披鳳袍,神色從容淡然,比之古長月她倒更對得起自己皇後的稱號,她推開雲之遙的手,說道:“本宮是皇後,便是宮破國亡,也該讓本宮保留著皇後的尊嚴。”

雲之遙看了楚環一眼,鬆開了押在她肩上的手,看著她一步一步走上金殿的台階,走到古長月的身邊,古長月突然有種感覺,古長月不僅僅配不上君家這樣的忠臣,連楚環這個皇後,他也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