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羽幾乎是每日一封戰報傳到離玦宮中,顧星樓每天下午都會抽一個時辰的時間在禦花園裏一人坐在秋千上喝酒,他獨自一人飲酒時臉上的神情總是安然得不像話,好像君臨就在他旁邊,與他一起談春花秋月,談雲聚雲散。
他認真而仔細地揣摩著君臨的心思,她準備做什麼呢?她下一步的計劃將是什麼?自己要怎麼做才能幫到她?江家沒有糧草了,這件事肯定也是她做的,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偷窺者顧星樓將有關君臨的每一個字都認真分析著,揣測著她的意圖,想象著她的表情,以君臨做事的風格,她斷了江家的糧草是為什麼?
讓江家死在海上嗎?又或者是借除古長月的手除掉江家?還是她有更多的目的?
君臨,你到底要做什麼?
他想了一個時辰,將君臨回羲和國之後所有的事情都串聯起來,再加上他對君臨的了解,最後的顧星樓忍不住拍著大腿站起來:“你這女人,好狠毒的心腸啊,不過我喜歡!”
於是他洋洋灑灑寫了一封信,信傳到白帝羽手中,白帝羽直呼:“這對狼狽為奸的惡人!”
紅槿白眼一翻:“君臨是惡人便罷,陛下可不是。”
海上的戰事一直是膠著狀態,但這膠著極有意思,離玦國這方喝喝酒吃吃肉,隨手提起刀槍耍一耍,便能輕鬆與羲和國戰個平手,而羲和國呢,羲和國需要擠出吃奶的力氣,拚死拚活拚了老命才能接住離玦國給出的平局,先不說白帝羽手中的兵士都是浪裏白條,水中健將,更有海盜頭子鬼老三暗中相助,就說江九懷本身便並不擅長海戰,將士們來到船上飄在汪洋大海裏,不少人吐了個昏天暗地,連提槍的力氣都沒有,這場虛張聲勢的海戰也早就該結束了。
一直拖延至今,還讓羲和國有臉往國內傳出抵抗住了離玦小賊的戰報的原因,隻不過是顧星樓並沒有真的想攻破羲和國,白帝羽都生怕自己下手重了,反複跟他的軍師說,慢一點慢一點,別把他們打殘了,咱們陛下還要用到他們呢。
這其實是一種羞辱,離玦國如同戲猴一般將江九懷戲弄在股掌之間。
而古長月還在沾沾自喜,江九懷還沒有用錯的,至少他抵擋住了離玦國來勢洶洶的攻擊,自己還是英明的,用人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當年的君家依然是殺得明智的。
這一晚,白帝羽與鬼老三一起走到船頭吹著海上的晚風,兩個大男人幹這事兒實在不太美妙也不太浪漫,所以討論的話題也頗是不美好。
“鬼老三,我記得你以前就是漁夫出身,後來生活所迫才糾結了一幫兄弟幹起了海盜是吧?”白帝羽先是追憶了一番過往。
“承蒙宰相大人還記得,是的,小人的確是無奈之下才來海上做賊的,但小人跟陛下說過願意被招安,隻是陛下……”鬼老三有些誠惶誠恐,當年他對顧星樓做的那些事兒可實在算不是厚道,誰知道做了帝王的他會不會想報舊仇呢?前些日子顧星樓讓他去劫羲和國皇商的商船,鬼老三為了表忠心,咬咬牙都提刀上了。
那可是皇商啊,離玦國的帝王他惹不起,難道羲和國的皇帝他就惹得起了?這麼大的事他都往上衝了,他就不信顧星樓還不相信他的一片赤誠。
這些天在海上幫著白帝羽打羲和國,他也是全心全力地表忠心,哪成想,白帝羽卻跟他使三分力氣便好,別把羲和國打殘了,鬼老三是一身力氣沒地兒使,滿腔熱氣沒有地兒灑,憋得可慌。
“既然的話,你跟你那幫兄弟想必水下的工夫都不錯吧?”白帝羽依然是那般和顏悅色的模樣。
“還行,宰相大人可是有什麼事要吩咐?”鬼老三一臉的殷切。
“是有,不過這事兒有點危險。”白帝羽一副為難的表情。
“無妨,小人那幫兄弟都是水中好手,隻是這海上的事,就難不倒我們。”鬼老三拍著胸脯打著包票。
後來當鬼老三帶著上百號兄弟站在船舷邊上的時候,十分後悔自己嘴巴太快接下這樁事,他苦著臉簡直欲哭無淚,覺得那白帝羽比顧星樓更加心黑!
白帝羽要讓他們做什麼呢?說簡單點不過是讓他們趁著夜色潛進水底,一路遊到對方的敵船之下,在船底鑿開幾個大洞,讓大船沉了。
可這做起來,就是天大的麻煩事了。
首先從自己陣營這方遊到敵方陣營這件事就已經足夠危險了,一個不小心被人發現那就是被亂箭射死的下場,而兩軍相隔少說有也近兩裏路,這一路遊過去總要換個氣什麼的,好在鬼老三做海盜久了有經驗,上百號兄弟一人嘴裏含了根蘆葦,便不用伸出腦袋來換氣,至少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