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那個冬天嗎?
我怕冷,一到冬天,每天晚上就算是開著暖氣捂著毯子,腳都還是冰涼的。你將我摟在懷裏,雙腿夾著我的腳,一邊捂著一邊說,恩恩,還冷嗎?
你還記得那次見麵嗎?
我靠在牆壁上發不出聲音,隻能靠頭一下又一下的撞擊,你貼在牆麵上,聲音好聽的像是冬日裏燙手的溫泉,溫暖的讓人顫抖,恩恩,是你嗎?
你還記得那次爭吵嗎?
我蹲在冰冷的地板上,你也傾下身,伸手撫上我的頭發,眼神波動,似乎在壓抑著什麼,你說,恩恩,不要逃,不要再逃了,好嗎?
每個人的人生都會輪回一次,所以每個人,都有一次重生的權利。
也許是因為那個冬天造成的,現在每到冬天,我晚上都很難入睡,總感覺絲絲涼意像是一塊塊冰,將我整個人都裹在其中。
那種感覺就像是難以擺脫的夢靨,磨身磨心。
我從床上坐起來,光著腳下了床,一路走到桌前,端起溫熱的牛奶喝了幾口,胃裏稍暖,這才覺得舒服了些。
“恩恩?”
剛放下杯子,突然腰間一緊,男人大手整個環了過來,不留餘力的將我抱起,“怎麼了,胃又疼了嗎?”
“沒有,就是有些渴了。”
我悶悶的應了一聲,將頭靠在男人堅實的胸膛,“你怎麼醒了,我吵到你了嗎?”
“我做了個夢。”
男人聲音很輕,墨黑的眸子輕眯,有電流從中閃過,留下白色的光,他抱著我走到陽台的躺椅上,聲音一路飄來,“夢到那天在岸邊,我沒有醒來。”
“你瞎說什麼呢?”我眉頭一皺,伸手在他胸口一錘,“這不是好好的嗎?”
“恩恩,你知道嗎?”
男人抓住我的手親了親,目光似乎飄到了很久以前,“你知道我掉下去之後,腦海裏第一個想法是什麼嗎?我是在想,我死了你要怎麼辦,你一個人,笨手笨腳,說不定連孩子都帶不來,到時候還要……”
“靠!”
我本來含情脈脈的聽著,他一說完這句話,我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如墨的發絲披散而下,我歪著頭站在陽台上,看著躺椅上的男人,突然覺得老天真的待我很好。
至少,還是不薄的。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甚至固執到,連璟兒和橙兒都不願意見,更別說照顧他們。他們也是他的孩子,既然你不願意回來,那麼孩子我也不要了。
許安曾說,如果那人是連念凡,那麼他不會徹底殺了邱磊。
就好像,他會在家宴天台上衝過來救我,那個時候的他,是做好了死的準備的。
“那個時候,我掉進海水裏,齊睿跳下來拖住了我,可是裴明的人也下來了,齊睿就隻能拖著我朝海中央遊去,我當時已經徹底沒有了力氣,渾身就好像一個被戳破的氣球,連帶著腦袋都要爆炸了。齊睿就在我耳邊說,老大,你要挺住,剛剛那個人不是嫂子,嫂子在家裏等你,你不能睡……我聽到你沒事,聽到齊睿說那個人不是你,我覺得整片天都亮了,好像我現在不在死亡的路上,而是在回家的路上,我想到你,想到璟兒……”
“磊……”
男人雙手交叉放在嘴邊,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然後就一直遊一直遊,裴明的人似乎追了一陣子就沒有追了,齊睿將我托著,也不知道多久,我渾身都燙得厲害,連意識都模糊了,但是我知道,我不能睡,因為你還在家裏等我,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有希望,才是活下去的動力。”
說到這裏,邱磊站起了身,走過來將我抱進懷裏,“恩恩,你知道嗎?是你救了我一命,當時漁船發現我們的時候,我隻剩一口氣了,我告訴自己,我不能有事,絕對不能有事,因為,我還有你。”
我還有你。
我轉身抱住男人的腰,眼睛濕濕的,當時我一天也喝不下一口水,整天坐在家裏對著門口發呆,那天許安告訴我找到邱磊的時候,我一下子就癱了,覺得整片天都亮了。
原來,我們的天空,是同時亮起的。
就好像,輪回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