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老家山東忻城縣東北角裏頭有間理發店,剛開沒多久,那生意才叫一個火爆,人來人往都像是塌山倒海似的。
火爆不止,這店裏的大師傅架子也大,一般人生意還不接,得挑人來接,更讓人無語的是,這大師傅白天不營業,晚上三更天才掌燈開門。
所以這理發店,也就叫三更理發店!
但甭管架子怎麼大,價錢再怎麼貴也好,人們就是愛光顧他,樂意送錢給他花!
我爹娘疼我,托人情送禮,給我撈到了一個理發店理頭打雜當學徒的機會,說讓我去學學手藝兒,總能混口飯吃。
有這麼好個路子,我能不答應嗎,連夜收拾了衣服,第二天一大早就來到了理發店的門麵前。敢情這理發店也是奇葩,居然是六十七年代那種裝潢,門都是那種很老的木漆扣環門。
我心想就這麼一家破店麵能大紅大紫,他娘的發什麼狗運財,我一邊暗暗嘀咕著,一邊走上台階,咚咚咚起扣起了門環。
扣了老久,那兩扇門才慢慢地打開,裏麵一個老頭,臉幹得好像一點水分都沒有一樣,我歪著腦袋看了一眼門口的鬆樹,老頭的臉跟它可真像。
老頭聲音像是白開水一樣:“白天不接客,過夜三更再來吧。”
我連忙給攔住:“別介啊老師傅,我是來當學徒的。”
說著話,我趕緊拿出了我爹娘廢了老大勁才弄來的推薦信,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
老頭眯縫了小眼睛,沒接過信,隻是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會兒,這才說:“進來吧。”
這老兒佝僂著背,穿著一身九十年代理發師的衣服,帶著兩個套袖,問也不問就給我把門開了個縫。
外麵秋風起,一陣蕭瑟的寒氣鑽進我的衣領裏麵,我趕緊擠了進去。
屋子裏麵光線很暗,隻在中間吊著一個煤油燈,大白天的,所有帶玻璃的門窗全都用那種木頭的板子遮擋住了。
當然,一般這種有點成績的人脾氣都有點怪怪的,也不足為奇,第一次見師父基本的禮節還是不能少了的,我知道規矩。
“師父在上,徒弟有理了。”按照我們這個小城裏麵的規矩,拜師,那是絕對要有拜師禮的,說著,我納頭便拜。
沒想到,這老頭伸出一隻幹枯的手一把就扶住了我,那手的力量,居然就這麼把我一個二十郎當歲的小夥子擎住了。
“省了吧,省了吧,我得看看你的活兒呢。”老頭說話的聲音沙啞著:“你把那模特的腦袋給我卸下來,再給我裝上。”
我一愣,這才注意到旁邊的角落裏麵,放著一個真人大小的模特,燈光太暗,也看不清楚,可是拆卸模特,這算是什麼活兒?哪兒有理發師幹這個的?
雖然我是這麼想的,但是來之前家裏人已經對我的無所事事頗有微詞了,這次的這個事兒一定不能丟了,所以還是要先給師父一個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