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孤城抱著我去了他房間,將我放在床上後轉身去衣櫃裏拿衣服,爾後去了浴室。
聽見水流聲,反應過來他在洗澡,我才恍惚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他沾濕了不少,為防感冒,我還是回房間換衣服。
換完衣服我並沒有再次回陸孤城房間,直到此刻冷靜下來,想起剛剛不免衝動的自己,我不由苦笑。
拾腦袋往床頭撞了兩下,我有些恨那樣把控不住的自己。
可腦海裏一浮現他走進水庫的背影,我就心有餘悸。
想了想我還是沒忍住回到陸孤城房間,我還是擔心他有沒有受傷。
輕輕打開房門,浴室燈已經滅了,而我一眼望去,就看見那個側躺在床上的男人,雙眸緊閉,眉頭微微打了個結。
連睡覺,都不甚安穩。
我心頭一軟,走到他跟前停下,在他身前蹲下來,抬指輕輕揉開他的眉頭。
他彎起嘴角,輕喃了句我的名字,“希望……”
我嚇得一下子抽回手,驚愕看著他,可好一會兒,他都不曾睜開眼睛。
意識到那是他的夢囈,我緩緩垂下肩。
我重新趴在床邊,看著他的睡顏失神。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乃至唇。
他的每一樣都烙印在我心裏,不見時潛藏心底,一旦見了,便會如破土而出後在一秒之內茁壯長成的挺立大樹,思念及深情幾乎是在一瞬間便將我淹沒。
原來,我愛他,已經這樣深了。
窗外的日頭漸漸黯下來了,今天是在海上的第三天。
就要到布格城了,就要到——說再見的時候了。
希望時間能再慢一點。
我守在陸孤城床邊,直到夜色徹底黯下來,他都沒有醒來一次。
我在地上坐的腿都麻了,扶著牆站起來,借著月色最後瞧了他一眼後離開房間。
房外是小跟班守著。
小跟班手裏還是端著飯菜。
我笑話他,“我每次見你都是這副情形,要不叫你小菜吧?”
他臉色登時垮了,“言小姐,我好心給你端飯端菜,你卻想著給我起外號,你於心何忍?”
我失笑,“辛苦了小菜!”
他怒了,“我於招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於名招!”
他這名字讓我想起倚天屠龍記裏的小昭,別說,還真挺符合他形象的!
我接過飯菜,“那就叫小招吧?”
他凝起眉,“怎麼感覺怪怪的?”
見他要擰開陸孤城房門,我打斷他,“他還沒醒,你別進去。”
他頓住手,轉而靠回船壁上。
我將盤子重新塞回他手裏,“陪我上餐所聊聊天吧。”
三樓風大,但很舒爽,我倚在欄杆上,看著波光粼粼的海麵漫不經心的道,“你這幾天都和他在一起?”
小招愣了一下,倒沒先回答我的問題,“言小姐不吃飯嗎?”
“還不餓,先放著吧。”
他像個小媳婦一樣苦著臉擰著眉道,“這不行,先生吩咐了,你胃不好,得按時吃飯,你要是不按時吃,他會罰我的!”
我好笑看著他,“他會怎麼罰你?”
小招哀怨瞪著我,“你一頓沒有按時吃,我就有兩頓不能按時吃。”
我撐著下巴‘恩’了聲,客觀評價,“有一點慘。”
小招高舉盤子,“所以言大小姐,看在我這麼慘的份上,賞我一口飯吧?”
我失笑,點了下他的額頭,“貧嘴。”
遂接過飯菜,擱在欄杆上直接吃了下來。
他記得我胃不好。
我想起被他囚禁,我不吃不喝胃病病發那次,他威脅我不準死,那會兒他話說得狠,可到底不能忽視其中焦急和心慌。
那個時候他還在恨我,還在備受煎熬。
而我,也對他恨之入骨。
可明明這一切,可以都不用發生的。
“言小姐!這飯有那麼好吃嗎?好吃得還哭了?你別哭啊!要是先生知道,我會很慘的!”
我抬頭看著小招,感覺眼淚劃過臉頰,我驚覺自己不知何時竟已淚流滿麵。
我用力搖頭,咬住下唇想將眼淚壓回去。
我隻是有些心酸,有些難過。
我咽下口中的飯,吸著鼻子擺手道,“我沒事。”
話剛落,我的餘光便瞥見海岸上躍出海麵的數隻海豚。
海豚引來了許多人的圍觀,很快樓上樓下都是驚歎聲。
“海豚啊,真漂亮。”我眯起眼,看向身側的小招。
“小招,我有個願望。”我閉上眼睛,希望這一刻站在我身邊的人,是你。
往後沒有我的旅途,願你一世安康。
小招沒有回應我。
毫無預兆的,我唇上落下一抹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