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鷹飛。
藏鋒穀外彙聚了不少武林豪傑,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就是雲笈水榭裏的一卷圖譜。相傳這是天下至強的暗器孔雀翎的圖譜。當年泰山一戰,孔雀山莊秋鳳梧以孔雀翎殺死了六十四個神秘殺手。
酒肆歌台裏,一個少年坐在角落,神情落寞。這少年身著紫色長衫,垂眉低眼。但隻要有眼睛的江湖人,都認得出這個少年出自唐門。唐門弟子性情倨傲,向來無人敢惹。故而盡管少年一個人占了一張桌,也沒人敢上前搭話。
酒肆裏,江湖客開懷暢飲,暢所欲言。話題無一例外皆是與血衣樓圍攻雲笈水榭有關。唐門少年一杯飲盡,忽然起身,登時滿座皆驚。說的最大聲的一個虯髯漢子怔怔的望著他,不知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唐門少年對此視若無睹,徑直出了酒肆,來到一處小樓下。樓下有兩名侍女,樓上有淡淡花香。窗前有幽幽月光,月照薔薇,花香便是傳自薔薇。少年站在閣樓下,抬頭似望月,其實是在望月下的人。
月下有薔薇,薔薇旁站著一個人,一個美人。美人如月,皎潔無暇。美人低頭,望見了少年,嘴角輕揚,笑顏如花。
少年進了閣樓,與美人隔簾相望。
“你要什麼?”少年的聲音很低沉,卻是故作低沉。
“你有什麼?”美人的聲音也是極美的,仿佛在眼前,卻又像是遠在九天上。
“你想要孔雀翎,我可以告訴你孔雀翎在哪裏。”少年的呼吸忽然急促,這裏的花香讓他身體發熱,眼神迷離。
“哦?那你想要什麼?”美人挑了挑眉,手指輕撚,手中已經多了一片花瓣。
少年忍住掀開簾子的衝動,屏息凝神,呼出一口濁氣,說道:“我要你放了雲笈水榭眾人,以後莫造殺業。”
美人眼中意外,嘴上卻在笑:“圍攻雲笈水榭的是血衣樓,可不是我。”
“至少現在,血衣樓還是聽你的。”少年終於掀開了門簾,但他眼神清明,心無旁騖,“明月心,就此收手,我告訴你孔雀翎在何處,你不必去奪人圖譜,也不必殺人滿門。”
“哦?你當真知道孔雀翎在何處?”美人自然是明月心,美人也隻能是明月心。
少年沉吸一口氣,說道:“我當然知道。你想要孔雀翎,所以才會與秋水清有一夜之情,但是你從他那裏得知孔雀翎已經遺失了,所以你才會打圖譜的主意。”
“嗯,說的不錯,說下去。”明月心走到他麵前,發現他眉宇間似乎像是一個舊識。
“你不光要孔雀翎,你還想要大悲賦。不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公子羽。你想要為他引出白玉京,因為百曉生說白玉京絕不會坐視這兩樣東西出現在同一人手裏。”
少年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覺得有些口渴,順手拿起桌上的一隻白瓷壺,自顧自地斟滿一杯酒,又自顧自地飲盡。
“你就不怕酒中有毒?”明月心似笑非笑,酒中當然不會有毒,但是眼前這人如此毫無防備,讓她不知該笑還是該責。
少年笑了一聲,說:“酒中當然不會有毒,我若是被你的酒毒死,將來公子羽得知真相,必會恨你一輩子。”
“你這話,什麼意思?”明月心既奇怪這人看著眼熟,又疑惑他似乎對自己知根知底。
少年不再回答,走到窗邊,說道:“我言盡於此,聽與不聽在你。”說完,再不回頭,踏月而去,隻留明月心怔怔而立。
出了閣樓,少年徑直奔向雲笈水榭。途經竹林,對撲麵而來的殺氣置若未聞,一路閃轉騰挪,竟躲過三十二個不同角度的飛鏢暗器。忽然手一揚,夜空中寒芒一閃,一個黑衣人從樹梢墜落,直至天明有人打掃屍體,才認出這竟是雷氏三凶的老大雷震。
“什麼人!”
少年此行還是驚動了潛伏在夜色裏的血衣殺手,雷氏三凶的老三雷霄原本奉命在此阻擊從八荒而來的援軍。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一個人影,倒是一個自稱鬼影子淩沐陽的人,跟他打了半天,被他一腳踢下河,死生未知。
現在聽到動靜,他心中一喜,提著月牙鏟就往路口衝去。可還沒看清來人是誰,忽然胸前一涼,雷霄低下頭去,看見胸口插著一把長劍,從前胸至後背,眼見是不活了。
少年抽出長劍,拭去劍上血。回頭看了一眼在後麵鬼鬼祟祟的殺手嘍囉們,揚手虛空橫掃,一道無形劍氣掃出。那些嘍囉們登時身首分家,已然斃命。後來有八荒高手到場,認定射殺雷震的暗器屬於唐門,刺殺雷霄的一劍出自秦川,而斬殺嘍囉的劍招出自襄州。但襄州真武弟子則搖頭否認,說即便是張夢白掌門也無法劈出如此淩厲的一劍。此事一時成迷,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