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七天,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納蘭大有好轉,早飯吃了很多,說話比前一天也有了力氣,這種突然的變化讓我們感到與平日不同,心裏麵想著或許是老天開眼,把納蘭還給我們了,但卻高興不起來。
“媚兒,扶我起來,我想寫詞。”
“好。”
媚兒扶著納蘭坐到床前的書桌旁,我坐在搖椅上,李煜彈起古琴,隻有悠揚的琴聲,再無他聲。
納蘭寫一句,媚兒就念一句。
“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淒迷。
紅淚偷垂,滿眼春風百事非。”
這首詞,好讓人心痛。滿眼春風百事非,納蘭抬頭朝我微微一笑,那一笑,是多麼蒼白,又多麼溫馨,像是在道別,也像是在留戀,那麼多的話如今卻隻能用微笑來訴說。我也以充滿情意與回憶的微笑回應著他。
望著納蘭,看到他呼吸開始困難,卻忍著書寫最後的詩句,好心痛。
“情知此後來無計,強說歡期。
一別如斯,落盡梨花月又西。”
媚兒話音剛落,納蘭手裏的筆落了,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向前倒在了他的詞稿上,死在了他最愛的詩詞上。
“容若——”
“納蘭——”
“成德——”
媚兒把納蘭的頭摟進她的懷裏,默默的流著淚;我傻傻的坐在那一動不動;李煜手停留在空中,不知該放到何處。
“發生什麼了?”李恪突然衝了進來,看到眼下的場景,除了震驚的表情,也不知所措了。
納蘭容若,本名納蘭成德,知道你不喜歡納蘭性德,我們也從不那樣叫你,隻是,你走的好浪漫,好溫暖,卻殘忍的留下我們。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還記得我們對詩嗎?我們的初見,我們的默契,一切都仿佛還在昨日,溫馨的笑容,傻傻的問候,靦腆的訴說,隻是為什麼留下我一個人遠走?
容若,容若,你回來……
最後,是媚兒打破了死寂的氣氛,“你們開心點,別再讓成德難過了。他喜歡你們笑,笑著送別他。”
我從搖椅上站起來,頭腦空白,身體不是我的,虛脫了過去。
【7】
睡夢中哭醒,回到了熟悉的房間。
“醒了,吃點飯。”李恪說著就要喂我吃東西。
“拿走。”
“別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行嗎?”
我把頭扭到了一邊。
“讓我來吧。”
“你別忘了你怎麼答應成德的,難道你要讓他傷心嗎,讓我跟著傷心嗎?你說過,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難得你忘了你的誓言了嗎?你要是想死,那我還不如在你之前跟成德去了呢!”
我轉過頭,看著媚兒,我沒忘,又怎麼會忘。
“容若呢?”
“做法事呢,過了七天,就送他會梨園,他最喜歡那裏。”
“他陪著李義一起走,路上都不會孤單。我要去送他,我吃飯。”
……
納蘭還是走了,種種跡象表明著他的人生就到此結束,或許他也解脫了吧,留下活著的我,李煜,該怎麼辦?
納蘭走了,半邊天不在了,心中對李恪的埋怨卻沒有了,他肯定也很傷心,可我卻還是不能夠和他說一句話。這種折磨,足夠讓他痛恨自己一輩子了。
納蘭過世的第四天,李恪來到我的房間,手裏拿著匕首,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我知道你恨我,趁納蘭還沒走太遠,把我殺了,我去陪他,正好解你心中的恨。”
說著拔出了刀,遞到我的手裏,緊緊握住我的手,朝著他的心髒紮去。我使勁向相反的方向使勁,兩隻手奪著匕首,喊道“你這是幹什麼,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