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刀術隻有一刀……”
“完美的……開天辟地的一刀,那是源自暴戾之血的傳承,你作為暴戾之血的主人,至少,應該見一見,來,跟著我念……”
百裏子鳶聽見啟示之君魚昊的聲音,卻聽不見烏鯊和長刀的撞擊。
眼前的一切像是別人的死戰,傷痛完全沒有感覺,隻有胸膛裏蓬勃欲出的那種痛楚,像是蛹在掙紮著破繭,蛇在痛苦地蛻皮。
“羽武神,百裏迅,太古的鐵煌武神們……這是我祖宗的血。”
“他們的靈魂在黑暗中看我,他們傳給我尊貴的血和肉,他們傳給我羽武神的祝福。”
“我們注定是天下的君主,我們注定是世界的皇帝,我們注定是神惟一的使者。”
“你為了什麼?為了守護?為了你愛的人?或者為了可笑的複仇?哈哈……那樣你根本不配擁有暴戾之血!”腦海裏魚昊的聲音變成了咆哮,震得百裏子鳶耳朵聾了,她什麼也聽不見,隻有那些蒼白的畫麵在眼前閃……再閃。
“等你拔出傳說中的烏鯊時,你就明白你為了什麼了。”
“沒有所謂的守護,你用跟魔鬼換回來的力量,隻是為了……純粹的殺戮,你是罪與罰的裁決武神,殺戮的天使!”
最後一個刀圓……九王爺鹿塵的臉……空白的眼睛……死亡……那些高舉著刀與劍的人……還有夕陽下等待自己的……那個叫做鹿塵的少年……
百裏子鳶想騰出手來擦去眼睛上的血,可以沒有辦法,血流下來,讓視野裏的一切變得鮮紅。
真冷啊……雨為什麼還在下……為什麼總是下雨……為什麼要圍著我……可恨的人……該死的人……
該死的人!
腦海被電光穿透了,最後一個圓刺破,在一瞬間百裏子鳶看見魚昊揮舞的所有的刀圓都分崩離析。
真幹淨啊,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這是我想要的……
“殺了擋在你麵前的人!”這個聲音在百裏子鳶胸腔裏共振。
為了……殺戮而去殺戮!
河涯躍起在空中,百裏子鳶忽然下蹲。
時間在一瞬間停頓,刀的位置,手臂的位置,心所在的地方,握刀的姿勢……都已經百分百的完美。
百裏子鳶斜衝而起,烏鯊在半空中劃出流星般的光痕,圓在空中被突破。
大辟之刀?斬首!
烏鯊終於在河涯的長刀落下之前貫穿了他的肩膀,河涯和百裏子鳶同時落地。河涯軟軟地摔倒,他的整條右臂都被烏鯊撕去了,卻沒有血噴出來,隻是露出半截雪白的骨茬。
鹿塵高舉長槍過頂,她的臉上寫滿了殺戮。
這時候百裏子鳶和河涯一樣,完全沒有區別。
百裏子鳶踏上一步,踩上了一塊碎石,忽地滑了一步。隻是一個微小的瞬間,河涯卻跳了起來。誰都不敢相信一個斷了胳膊的人卻能有如此快的回手。
河涯單臂舉起了長刀,對著百裏子鳶的頭頂劈斬下去。
一聲龍吼聲響起!
鹿塵的龍淵的槍杆格住劍鋒,“嘣”的一聲,河涯的刀被彈飛了!鹿塵被巨大的力量推著,整個人飛離了地麵,飛出血圈。
“鹿塵!鹿塵!”百裏子鳶忽然清醒了過來,她衝上去扶住鹿塵。
“我……我怎麼回事?我……”鹿塵像是從夢裏醒來,眼神恢複了平時的樣子,“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衝上來了……”
腳步聲緩緩地逼近,燃燒的帷幕墜落下來,河涯的身影在烈火中飄忽不定。
百裏子鳶拚盡了力氣想帶著鹿塵退後,可是她抱不動鹿塵。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河涯的逼近。百裏子鳶覺得自己就要死了,全身的血都涼了下去。
她又想起未央和小叔叔,想起自己的阿爸,百裏子鳶想著那些她要保護的人,可是最後她還是誰都保護不了,包括鹿塵。
“你走啊!”鹿塵對她喊。
“反正要死,”百裏子鳶搖頭,“一起死,我不怕。”
鹿塵推了推她,推不開,百裏子鳶固執地擋在那裏。於是鹿塵不再勸,又橫起龍淵遮在百裏子鳶的前麵,閉上了眼睛。
河涯的整個麵孔怪異地扭曲著,誰也說不清那是究竟是什麼神情,狂笑或者大哭?像是有幾個人在他身體裏不斷地爭奪著,想要占據他的臉。
可是河涯依然舉起了重劍,他似乎還有最後的猶豫,盯著眼前兩個必死的人。
或者說孩子。
河涯的整個手臂忽然間幹癟下去,速度遠遠超過了他被吸噬的時候。河涯的黑衣繃緊在身上帶著極強的彈性,可是忽然全部炸裂了,他的手臂塌陷下去,血肉在一瞬間全部都空了,皮膚皺縮起來貼著骨頭。
而後連枯骨也開裂和崩潰。
一節一節地向著肩膀斷裂,一股鮮血從肩頭的血洞裏迸濺出來,河涯倒在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