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暗手(1 / 3)

有兩個聲音,從兩個方向,同時喊出了一句話——

“都住手!”

***

俯衝的黑鷹轟然而散,各自箭一般地飛向天空。不知它們是怎麼接受主人命令的。

黑鷹騎的黑櫻槍依舊圍指著風廉和仙奴。

在這之前——

花寡婦、九劍侍、羽林虎賁等人皆因沒有稱手兵器,寡不敵眾地被製住。耿恭本想一直護著班昭的,結果衝散了。班昭被俘,脖子上一壓刀,耿恭就直接交了槍。

而柳盆子本想靠輕功脫離戰場,在空中瞟見驃騎們甩出了七八個繩圈——套馬索。柳盆子在空中折向,卻發現莎車騎兵好像人人都會套馬索,一時空中繩套飛揚,終於被層層套住,摔在地上起不了身。

兩個聲音雖混在一起,但黑鷹騎皆望向左首。莎車王在萬眾矚目中縱馬緩步而出,他剛才聲如沉雷,萬軍瞬間聽命束手,可見其治軍的威勢。

莎車王望向另一個喊聲的源頭,卻看見自己的世子催馬而出,世子的身後多坐著一人,用一截斷箭的箭尖,抵住世子的咽喉。這劫持者帶著驃騎的頭盔,也披著一件驃騎猩紅的鬥篷,身上卻還是漢人的裝扮。顯然是在混戰中有意搶了頭盔和鬥篷,混淆視線,潛近世子身邊,一擊得手。

莎車王像蒼老的雄獅一般,繼續催馬而行,走到世子馬前不到五步的距離,突然做了個漢人的抱拳禮,沉聲道,“可是大漢的上使?”

班超摘了頭盔,露出漢人的發髻,“大漢使臣班超。”

莎車王以右拳抵胸,行了個馬上軍人禮,“大漢西域大都尉康果之子——提康,見過上使大人。”

班超放下斷箭,不及答話,那世子已滾鞍下馬,踉蹌奔到莎車王馬邊,抱住父親的靴子,哭道,“父王!您可算醒了?”

***

夕陽落盡,黃昏盛大。

火燒雲連天接地,紅得洶湧恣意,映照之下,那些奇絕的怪石和依石而建莎車雄城都顯得矮小,更別說那支正在回城的軍隊儀仗,像一線螞蟻緩緩蠕動,在通紅的背景下都薄成了一片剪影。隻有天上盤旋的幾百隻黑鷹,高高低低,有些甚至在空中懸停不動,讓血一般的天幕生動起來。

一塊被大風吹蝕得像個巨大的蘑菇的怪石上,站著兩個人,不,是三個人——還有一個孩子般大小的人坐在那高大的葛袍人的肩上,矮些的葛袍人站在他們身後。

他們默默地看著那支隊伍大半消失在城門內,那個本是祭台犧牲的使團,轉眼成為貴賓,也被迎進了城。肩上的“小人”撫著他的那縷額發,“這命真硬啊,這道坎都能讓他們過了。”

無奈兩個葛袍人都不愛說話,魚又玄隻能繼續自言自語。

“那大巫跟我說,先生看到的凶象,背後卻藏著吉象。你取凶,我取吉,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那大巫不聽家主的勸,才有此下場。”那身後的破邪總算出了聲。

魚又玄回頭看了看他這個人狼一般的師兄,“大巫豈是那麼簡單的?像大巫這種異人,我都不敢輕易招惹,班家小兒竟然能連根拔起。”

“我日日觀星望氣,還是看不到大巫所說的吉在何處,反而越來越凶險。”魚又玄看著暗紅翻滾的彤雲,苦澀地搖頭,“氣運不濟,異星籠罩,世人昏沉,隻得我等挽狂瀾於既倒!”

***

班超原來以為莎車歸順會是最容易的。

前朝駐軍退出西域時,封了最親漢、同時也是最剽悍的莎車王為西域大都尉,代表大漢統領西域。莎車不免以此自重,在西域諸國中指手畫腳。後來王莽篡國,匈奴勢力進入西域,諸國再不把莎車的漢家號令看在眼裏。直到先帝恢複漢室,前代莎車王康果,在四十年前,不遠萬裏派使者來到洛都,向先帝再討西域大都尉的封職。隻是當時匈奴勢力已大,康果再難靠漢廷號令諸國,有所作為。但莎車與漢家的淵源倒是比鄯善還要親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