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拜壽(1 / 3)

我當然也想見見曲箔歌的家人,於是把訓練的事暫放一邊,閃出了梨棺。

此時羅生正和曲箔歌走進庭院。我瞅了瞅羅生的衣著打扮,真是人靠衣服馬靠鞍啊。他平時穿衣服的標準第一是舒服,第二是幹淨,對名牌時尚啥的不怎麼講究。今天卻穿著一身希努爾休閑西裝,襯衣是Gieve&Hawkes的,皮鞋是斯凱奇的……雖然這讓他有些不自然,但高大帥氣的他和端莊秀麗的曲箔歌走在一起,真的是非常的搭。

傭人開門後,首先見到的是曲箔歌的父親,這位和藹可親的中年微胖男人一點也沒有大學教授的架子,放下花剪,先是大笑著接受了女兒的擁抱,然後熱情地和羅生握手。

曲箔歌母親讓我有點吃驚,從她幾乎看不到皺紋的精致的臉龐上很難猜測出她的真實年齡,不過卻有一種幹練自信的強大氣場,應該是常年商場如戰場的職業生涯磨練出來的。

“羅生是吧?你好你好。”裏屋出來一個男人,身穿一身白色西裝,四十出頭的樣子,高高瘦瘦的身材,很有著玉樹臨風的樣子。他雙手插在褲兜,微笑著衝羅生點著頭。

“叔!”曲箔歌親熱地迎上去。

他應該是曲恒,是一家大企業的老總,而曲箔歌母親是董事長。

曲箔歌的爺爺曲從聖是個有趣的老頭,當我們進入他書房時,他顯得非常高興,捋著花白的胡子樂嗬嗬地迎接。

“爺爺的畫作越來越清峻古樸了,意境也越來越深。”曲箔歌轉到書桌旁,由衷地讚歎。

我飄過去,隻見巨大的漢白玉書桌上鋪著一張熟宣,上邊一側畫有一塊奇石,石旁有竹,竹下有蘭,整幅畫勾勒有力,皴染分層,濃淡相宜,隻是沒有題跋落款和章印,顯然還未完工。

曲從聖撚須微笑道:“羅生小友,你覺得如何?”

羅生笑道:“爺爺,您這畫作意由蘭生,由蘭至石,由石至竹,從凝練到發散一氣嗬成,但竹下留白太多,給人以意散而不收的感覺,是不是還有點睛之筆?”

曲從聖哈哈大笑,“還是小羅深得寫意之要領啊!前些日子,箔歌說你國學造詣頗深,我還覺得你這麼年輕,一定是孫女大了胳膊肘往外拐,故意誇大其詞呢,但看了你寫的書法,真是大吃一驚,簡直是不世之神作啊!今日之高見,令老朽心服口服,果然是後生可畏啊!”

曲箔歌撅起嘴說:“爺爺才胳膊肘往外拐呢!和他一見麵,就把孫女疏遠啦!”

曲從聖笑著刮了一下曲箔歌的鼻子,問羅生道:“依你之見,這一筆該如何添?”

羅生沉吟一下,笑道:“如果爺爺信得過小子,我來試試?”

曲從聖痛快道:“有何信不過!來來來,不要拘束,按你的意思畫就是。”

羅生掂出微毫,在顏料盒中調出石榴紅、橘黃、豆綠三色,又用中毫蘸淡墨,筆尖卻點濃墨,在留白處畫了一縷蘭葉,然後用微毫點了三色,細細描繪,在蘭葉上畫了一隻螳螂。

羅生擱筆後,曲從聖大聲叫好起來,他頻頻點頭道:“此蟲翅膀上的紋理纖毫畢現,栩栩如生,真乃大家之筆,大家之筆啊!”

羅生笑道:“工筆自晉代以下,顧陸展張都是巨匠,自成體係,到唐代,人物畫也完美成熟。之後吳道子、韓幹、周昉、李公麟等都有極高造詣,兩宋時達巔峰,再之後徐熙的沒骨畫法,不用勾廓,直接色染,衍生出寫意畫法,以意取勝。但現代人的寫意,卻忘了其實從工筆而來,泥古而不出新,不重技法卻囿於技法,畫鷹馬虎鶴,形似而韻無,山水稍好一些,不過也是千篇一律,難見佳作。爺爺以後作畫,可以寫意結合工筆,揮墨結合細描,一動一靜,一墨一彩,可有出人意料的效果。”

曲從聖連連點頭,繼續欣賞著那隻螳螂。

“爺爺,這是給您的生日禮物。”曲箔歌從箱子中拿出一個小型根雕,“這是我倆在西雁蕩河堤找到的樹根,雕琢它費了一周的時間呢!”

曲從聖接過,仔細端詳撫摸,“不錯,古樸大氣,形神俱佳。”

“這是羅生給您的印章。”曲箔歌把一檀木盒交給爺爺。

曲從聖先是接過觀察,然後快速走向書桌,拿出了放大鏡仔細觀看。

“咦!這是從哪兒找到的?”他一邊說,一邊拿出印泥,蘸了後向一張白紙蓋下。雙手略有些顫抖。

曲從聖拿著放大鏡,一會兒看印圖,一會兒看印章……最後,不但雙手,全身也抖了起來。

羅生趕忙拖過椅子,讓老爺子一屁股坐下。老頭嘴唇翕張,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