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監經緯一直佝僂著的身子直了起來,悄然在鳳棲梧耳邊嘀咕了兩句,鳳棲梧眼睛一亮,幹咳了兩聲,示意他離去。
遲宴裝作沒看見,緩步來到床榻邊坐下,錦瑟殷勤的給遲宴擦拭了一下臉頰,鳳玉兮關切的看著遲宴,生怕從她的嘴裏聽到厭惡她的話一般。
“玉兮,能請琴師進來嗎?我想聽聽樂曲。”
鳳玉兮驚喜的點頭,轉身就吩咐貼身的宮女,不過就是費一個嘴的功夫,但是潛意識中她已經默認遲宴已經不埋怨她了,雀躍萬分。
兩個琴師進來,鳳棲梧連忙發話:“遲姑娘最愛聽什麼,你們趕緊演奏。”說完又看了一眼遲宴,見她麵色淡淡,又略帶惶恐的轉過頭去。
“是。”兩個琴師很快在屋內的角落落座,遲宴察覺有人盯著她,往那頭看去,兩個瘦高的男人皆是低著頭,極為認真的撫琴,她眉頭緊皺,難道是自己被驚嚇了之後草木皆兵了?
“姑娘,你怎麼還出這麼多的汗?”錦瑟一臉擔憂,遲宴對上鳳玉兮關切的眼神,略帶著一絲笑容,輕輕搖頭,眼中也帶著一絲無奈。
若是中毒前,她定然不擔心自己有人入室,因為她沒有多少時日。然而現在的她,毒已經解開,自然是希望能夠活久一些的。
“無礙的。對了錦瑟,去讓廚娘給我煮一碗湯來吧,有些倦了。”一大早的鳳玉兮和鳳棲梧就來了,她原本是想著休息的,卻沒法子。
兩個琴師也算是妙人,許是感受到微妙的氣氛,樂曲選的很是輕緩輕鬆。遲宴漸漸闔上眼皮。
一炷香的功夫,安靜下來的棲鳳宮再度熱鬧了起來,遲宴睜開眼皮的時候,瞧著鳳玉兮和鳳棲梧坐在角落小聲嘀咕著什麼,她聽不太清楚,但是門外淩亂的腳步聲倒是極為顯眼。
她抬起手,兩個琴師識相的停下。
“姑娘,先用些粥吧。”錦瑟捧著一碗桃花粥,遲宴順從的點了點頭,可剛用了一口頓時愣住,這麼熟悉的味道,讓人難以置信,她驀地抬頭。
“姑娘,怎麼了,是不是太燙了?”錦瑟關切問著。
遲宴掃了一圈屋內的人,並沒發現熟悉的身影,眼睛黯然,搖了搖頭:“沒事,就是覺得很好吃,那個廚娘呢?”
錦瑟微愣了片刻,笑著道:“皇上給姑娘找的這位廚娘可勤快了,早上一起來就做了姑娘最愛吃的桃花糕,奴婢去瞧的時候,還發現上頭燉著雞湯呢,姑娘,你說這個廚娘還真是稀奇,怎麼煮什麼都喜歡放點桃花瓣呀?”
遲宴身子一震。
“是嗎?”
錦瑟連連點頭:“可不是嗎?奴婢可從來沒瞧見誰燉雞湯放桃花瓣的。”
遲宴點點頭,繼續一口一口吃著,屋內此刻卻是湧入了一堆白胡子黑胡子,將屋子擠的滿滿當當的,又不敢上前,叫遲宴想起了池塘中她喂養的那些小魚兒,有些忍俊不禁。
王太醫一瞧見這陣勢,身子就哆嗦起來。
其實打從遲宴說出那些話,鳳玉兮和鳳棲梧一句話都不問他的時候,幾乎已經嚇破膽了,身上的玄色官服浸濕了一大片,看起來極為狼狽。
“王璿,你怎麼在這兒?”一個中年太醫瞧見王太醫,有些惱怒的出聲。
他剛發話,身子就被碰了一下,反應過來連忙閉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鳳棲梧,又連忙低下頭去。
“閻太醫,這位王太醫診斷出遲姑娘並非完璧之身……”鳳棲梧剛說完,一直老神在在坐著的遲宴看去,就見中間一個白胡子老頭驚愕轉頭看向躬身的王太醫,嘴角微微勾起。
“王璿,我怎麼不知道你如今的醫術這般高明了?”剛才的那個中年男人憤怒出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
“劉晨。”白胡子老頭喝了一聲,中年男人立馬縮著腦袋不說話了。
然而這番互動,已經叫鳳棲梧和鳳玉兮看清了局勢,鳳棲梧歉疚的看了一眼遲宴,轉過頭冷哼了一聲。
太醫們齊齊下跪,王太醫幾乎癱在地上,豆大的汗水往下滑。
鳳玉兮不去理會這些太醫,轉身走到遲宴身邊,關切的問:“遲姐姐,你覺得這事情是不是皇後指使的呀?”
那雙眼睛帶著狡黠,朝遲宴眨眨眼。
遲宴扯起嘴角,手無意識的劃拉著調羹:“玉兮,你覺得我若是和皇後撕破臉皮,最後誰會贏?”
鳳玉兮眨眨眼,歪著腦袋仔細想了想,朝遲宴歉意一笑。
那頭,閻太醫磕了幾個頭,滿是愧色:“老臣有罪。”